明怡不惯操心这些细枝末节,付嬷嬷说什么,她满口应好。
敬茶,青禾不曾作陪,这丫头现如今跟出笼的鸟似的,不知窜哪去了。
昨日风雪交加,明怡顾不上打量裴府,今日放了晴,新雪簇簇堆在枝头,别有一番景致。
整个府邸占据宣明坊足足半坊之地,依山傍水,轩峻蓊茵,一条宽巷从当中穿过,十几房族人分住左右,人烟埠盛,是大晋最为富庶的家族。
而裴家长房就在宽巷之北,比之其余诸房,更是景致秀俊,从长春堂前往宣明堂,抬首一望,随处可见依山之榭,临水之轩,山泉沿着太湖石飞溅而下,分外壮观。
绕过湖泊,沿着九曲环廊来到裴家祠堂附近的宣明堂,远远地便闻见一片语笑喧阗,乍然一听着实热闹,可细辨,大多是埋怨老太爷。
为何埋怨老太爷,那当然是不满意明怡这位新妇了。
裴越在转角停下,漆黑的凤眸被明绿的廊庑映着已有了几分冷色。
总账房几位管家见状,纷纷垂首退至廊角,静待不言。
裴越侧眸看向身侧的明怡,明怡亭亭立着,挂着一抹无动于衷的笑,这抹笑很静,静若深海,令裴越生出一种恍惚在哪见过她的错觉。
新妇能淡然处之,那是最好。
不再迟疑,他抬步入内。
堂内诸人瞧见他身影,霎时寂静无声。
今日家主夫人敬茶,于裴家而言是宗族大事,除了嫡枝的三房老少到场,其余十几房的长辈和当家少爷夫人也均莅临,偌大的宣明堂乌泱泱聚满了人。
明怡踏入时,便觉眼前铺开一幅瑰丽绚烂的长卷,精雕细琢的紫檀屏风,各色精致桌具,男子衣着华贵,妇人妆饰富丽,上百双视线投来,神色各异,就如同开在春日里的花团,拥簇繁复,叫人辨花了眼。
裴越负手立在堂中,并未急着上前请安,而是缓缓扫了一眼。
满堂被他这一眼扫得垂下眸,谁也不敢吱声。
过去他也没这份威望,毕竟他年轻,上头还有两层长辈压着。
如今不同。
老太爷定下这门婚后,被族中长老攻讦,被迫卸任家主出逃,裴家族长之任落在裴越父亲身上,可惜那位镌刻天才,长年累月案牍劳形,致病入膏肓,裴越堪堪十九岁便接任家主。
原也无人指望这位少年能做出多大的功业,偏生他深谋远虑,眼光独到,下江南那些年,帮着国库营收之时,亦将目光投向海外,现如今裴家在松江,余杭,福建等地有好几处港口,专营海贸,商铺遍地,钱庄成群,是赚得盆满钵满。
两年后,裴越父亲过世,三年守丧之期,他着手整顿内务,定了年终分红之计,赏罚分明,在他的鞭策下,族中人才辈出,人心凝聚更甚往昔,裴家在他手里仅仅五年,称得上如日中天。
跟着这样的掌门人,大家吃香喝辣,谁能不服他?
故而,方才就这么一眼,所有人噤若寒蝉。
除了几位长老和稳坐当中的婆母荀氏外,其余人悉数起身,齐齐朝二人行礼。
“见过家主,见过少夫人。”
裴越这才携明怡上前,给荀氏和几位长老请安。
敬茶礼有条不紊,裴家嫡枝有三房,除了过世的大老爷,其余几位老爷和太太均在,晚辈更不少,几位识趣的姑娘拉着明怡嫂子长嫂子短,明怡被她们领着,也将人认了个大概。
荀氏静静观察新妇,见她丝毫不怯场,心里添了几分满意。
静下来后,裴越先行敲打,
“李氏已嫁入裴家,往后便是裴家宗妇,见她如见我,诸位可明白?”
众人齐声应是。
午膳就摆在宣明堂,大家伙热热闹闹吃席。
吃了席,下人奉茶,明怡被两位活泼的姑娘拉着说话,争相问她乡下的趣闻。
大部分女眷冷眼旁观,并不去凑热闹。
当中得空,荀氏将付嬷嬷叫去里间,低声问,
“昨夜圆房了吗?”
付嬷嬷缓缓摇头。
虽说在一个屋里睡,却不曾叫水,以家主爱洁的性子,行了那等事,岂能不沐浴更衣?
所以付嬷嬷断定没圆房。
荀氏倒也没太意外。
儿子在外头替新妇撑面子,心里指不定多不喜她。
不圆房并不奇怪。
“你也别管,本本分分伺候便是,其余的事任他们去,日子是人过出来的,新妇要在裴家站稳脚跟,还得靠她自己拿出本事才行。”
每一任裴家宗妇都是这么过来的。
靠别人扶持一日,也只有一日,只有自己走出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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