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着,不知从哪里随手化出来一朵没有实体的昙花,森白月光下,莹白头骨顶着一朵白花,说不出的诡异。
“小骨朵儿,喜欢这名字不?”
牛骨“咔啦咔啦”一阵剧颤,下颌骨疯狂开合,鬼火窜起三尺高。
“它好像......”阿厌斟酌着用词,“气得要散架了?”
“它明明是高兴,”观昙一把按住乱跳的牛头骨,笑得眉眼弯弯,声音压低了几分,带着点哄骗,“等出了这岭,给你摘朵大红花戴。”
鬼火“唰”地一下熄灭了。
“坐稳了。”观昙一手拽住快要散架的阿厌,一手撑住摇摇欲坠的车板。话音刚落,小骨朵儿猛地扬起前腿骨,车身一震,直冲进一团浓雾之中。
雾气深处,一棵歪脖子老树渐渐显现出来,树干瘤结密布,形貌狰狞。阿厌认得这棵树——他和沈咎初入鬼哭岭时,便是经过它进的岭。
只是那时,这棵树完全是个死物,此时却像活过来一样,虽没有叶子,风吹过,却发出沙沙声,好似窃窃私语。
“这是‘纳名树’”观昙在他耳边轻飘飘说了句。
阿厌问:“这树和别的树也没什么两样,为何叫纳名树。”
观昙耐心解释:“顾名思义,专吃人姓名的树。活人若在树下说出自己的名字,名字就会被夺去。”
“被夺去名字......会怎样?”
“被夺名者会逐渐遗忘与名字相关的过往,最终变成浑噩的无名之人,终日在树下游荡,直至死去,尸骨埋进树下那座名冢。”观昙顿了顿,“所以,无论你听到什么声音,千万,不要把自己的名字报出来。”
阿厌下意识屏住呼吸。
“别紧张,一般人是不会傻到轻易就自报家门的,能被这树困住的还是少数。”
小骨朵儿突然在树下停住,牛骨“咔”得转向老树。
树根处的泥土忽然翻涌,一只只枯手破土而出,密密麻麻地抓向牛车。
地下传来啜泣:“……我的名字……还给我……”
“啧,”观昙叹了口气,“怎么这么多不要命的,这破地方到底有谁在啊。”
“不是说没那么轻易被困住吗?”
观昙无奈:“好吧,说难也易,心里郁结成疾,失魂落魄的人到了树下,最不设防,名字就会被骗去。”
他一边解释,一遍屈指敲了敲车板,“各位,借个道,今日有事,改日再帮你们。”
那些枯手似是真能听懂,竟纷纷松开,让出一条路来。
“他们真的信你?”阿厌狐疑地望着他,觉得这人吊儿郎当,从头到脚都没一处像说真话的样子。
“天地良心。”观昙煞有介事地发誓,“我若说话不算话,就让我日日困在你身边,永世不得解脱。”
阿厌此刻只想就地与车板同归于尽,也好过继续听他的鬼话。
雾气渐渐散去,歪脖子老树的轮廓越发模糊,
一丈、两丈……腐叶在脚下无声塌陷。直到老树被甩在身后三丈远,阿厌才暗自松了口气。
观昙突然开口,语气一如既往没个正形:“小呆子,你到现在还没告诉过我你叫什么呢。”他眉眼含笑,声音落在耳中说不出的蛊惑,“我总不能一直喊你小呆子吧?”
阿厌张了张嘴,一个音节几乎要脱口而出——
——却猛得僵住。
冷汗倏地浸透后背。他死死咬住舌尖,血腥味在口腔里漫开。眼前的观昙还在等答案,眉眼弯弯,可那双漆黑的眼睛却令他感到陌生。
他认得观昙看他的眼神,说不上来哪里特别,总之就是特别,他总能一眼就从那双清亮的眼睛里看到自己。
然而,此刻,他只从那双眼里看到了深渊。
“怎么?连名字都舍不得告诉我?”观昙叹气,手指亲昵地来勾他衣袖。
阿厌猛地后退,手腕却被一根不知何时伸过来的树枝缠住。
他突然又回到了那片浓雾,还是那棵老树,粗枝虬结活过来一般,朝他伸展,而牛车、小骨朵儿、观昙,统统消失不见。
树下泥土翻动,几颗头骨从地底冒出来,下颌骨咔哒咔哒地开合,发出和“观昙”一模一样的声音:
“小呆子。”
“你叫什么?”
“告诉我呀。”
每喊一声,阿厌太阳穴就突地一跳,仿佛有根钉子往记忆里凿。
极远处,又一个观昙的声音传来,带着不曾见过的焦灼:
“阿厌!这里!跑——”
是他!
阿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,拔腿就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狂奔。黑暗中无数枝条擦过他的身体,他跌跌撞撞,不知跑了多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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