蓝意知道,是那份深入骨髓的自我否定和恐惧,怕再被父亲找到,怕再经历当众羞辱在作祟。
面试官一个无意的眼神,一句关于“离职原因”的询问,都能让她瞬间筑起高墙,回答得磕磕绊绊,眼神躲闪。
蓝意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南言的生活起居,变着花样做她可能爱吃的菜,尽管南言总是只动几筷子就放下。
她试图带南言出去散步,去人少的公园,去安静的咖啡馆,但南言总是沉默地跟着,像一抹游魂,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。
阳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,也驱不散那份阴郁的死寂。
蓝意尝试着和她说话,聊天气,聊看到的新闻,甚至笨拙地讲一些并不好笑的笑话。
南言偶尔会“嗯”一声,或者极其轻微地点点头,眼神却依旧空洞,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在看世界。
蓝意不敢轻易触碰那些伤口——父亲、失业、手臂的伤痕、止痛药……那些话题像一个个隐形的雷区。
南正鸿像一颗不定时炸弹。蓝意极度警惕,出门前必定反锁门窗,下楼丢垃圾都心神不宁地四处张望。
她甚至偷偷在门口装了简易的摄像头。
那份无处不在的恐惧感,如同跗骨之蛆,侵蚀着两人本就紧绷的神经。
南言更是草木皆兵,楼道里任何稍重的脚步声都会让她身体瞬间僵硬,眼神充满惊恐。
最让蓝意感到无力和恐惧的是,她再次在沙发缝隙里,看到了那个熟悉的、棕色的、磨砂质感的玻璃药瓶。
它静静地躺在那里,像一个无声的诱惑,一个通往麻木深渊的入口。
蓝意的心瞬间沉到谷底。她不敢质问,不敢声张,只能装作没看见,却在每一次南言长时间待在洗手间时,心都提到了嗓子眼,焦灼地听着里面的动静,害怕听到任何异常的声响。
无力感像冰冷的潮水,日夜不停地拍打着蓝意。
她看着南言一天天枯萎下去,看着那双曾经蛊惑人心的眼睛彻底失去光彩,看着她在自我厌弃和外界压迫的双重夹击下越陷越深。
她感到自己的力量是如此的渺小。
她的拥抱无法驱散南言灵魂深处的寒冷,她的安慰无法填补被父亲践踏出的巨大空洞,她的陪伴无法解决失业带来的现实困境。
那句“让我成为你的止痛药”的豪言壮语,在残酷的现实面前,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。
她开始失眠,在黑夜里睁着眼睛,听着身边南言过于平稳的呼吸,感到一种巨大的、几乎要将她压垮的疲惫和……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。
一周的时间,漫长得像一个世纪。绝望的阴云沉沉地压在两人头顶,密不透风。
第七天的傍晚,天气异常闷热。蓝意从外面回来,手里提着简单的食材。
她打开门,看到南言依旧蜷缩在沙发的老位置,姿势都没变过。
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,给她苍白的侧脸镀上了一层不祥的金红色。
蓝意放下东西,走到沙发边,蹲下身。她看到南言空洞的眼神落在窗外,那里什么也没有。
“南言,”蓝意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,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疲惫和沙哑,“我买了……一点草莓。很新鲜,要不要……尝一颗?”
南言的目光极其缓慢地从窗外移开,落在蓝意手中的草莓上。
鲜红的果实,在暮色中像凝固的血滴。
她看了很久,久到蓝意以为她不会回应。
终于,南言极其缓慢地、极其轻微地,摇了摇头。
她的嘴唇动了动,声音嘶哑干涩,轻得像一阵随时会消散的风,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……认命般的绝望:
“蓝意……没用的……”
“哪里……都不会要我的……”
这句话,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,狠狠捅进了蓝意的心脏。
也彻底撕开了这一周来,南言用沉默和无视勉强维持的、那层薄薄的平静伪装!露出了底下那被反复碾压、早已血肉模糊、彻底失去生机的绝望内核。
蓝意手中的草莓“啪嗒”一声掉在了地上,鲜红的汁液在浅色的地板上洇开一小片刺目的红。
她看着南言那双死寂的、没有任何光亮、只剩下无边荒芜的眼睛,巨大的悲伤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瞬间将她吞噬!
南言,这株在风雨中早已破碎不堪的火焰,似乎终于……要熄灭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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