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殿下……”冬序的声音带着未散的惊悸,攥着衣角的手骨节发白。
“无妨,”秦十鸢睁开眼,隔着面纱,声音努力带上一点她惯有的开朗,试图驱散阴霾,“几个跳梁小丑罢了,你是第一次见这场景,正常,我装保护你 。倒是周公子……”她微微侧首,目光仿佛能穿透车壁,“他那样子,倒不似作伪。”她心思转动,又想起那白衣剑客最后收剑时,剑穗那半截红绦和云雀结……檀木头?"不对,不对,檀木头此时应在宫啊……″。
车外,周航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上那匹杂毛马背。他死死抓住缰绳,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,身体却仍在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。他深吸几口冰冷的空气,强迫自己挺直脊背,驱马跟上半个马身的距离,目光死死锁住前方马车的轮廓,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。心底的惊涛骇浪并未平息:孤瑆!那白衣剑客快如鬼魅、狠厉精准的剑法!还有这位“孤瑆”女侠深不可测的实力……这趟浑水,比他预想的更浑、更险。然而,那刻骨的仇恨如同毒藤,紧紧缠绕着他的心脏,越是危险,他越要往里钻!他强压下翻腾的胃液和眩晕,眼底深处那点因窥见强大力量而燃起的幽光,愈发灼热——接近她,利用她,这是他为周家满门讨回血债的唯一希望!
天色彻底暗沉,风雪虽歇,寒气却如冰冷的铁衣裹身。又行了半个时辰,前方终于透出几点昏黄的光晕,在沉沉暮色里摇曳,是座挂着破旧“平安驿”木牌的院落。堂内拥挤嘈杂,劣质酒气、汗味与湿柴烟气混杂,令人窒息。
秦十鸢蹙眉,尽管在江湖游历多年,却还是没有闻这种味道。冬序会意,挤入人群询问,片刻后回来低声道:“只剩后院两间紧挨的偏房了,原是预备给官差的,简陋但僻静。”
“无妨。”秦十鸢颔首。
三人穿过喧闹大堂,推开吱呀作响的后院木门。积雪未扫,几间低矮土坯房静默矗立。驿卒懒洋洋地递过两把粗糙铜钥匙:“左边稍大,右边小点。”
“小的就行,多谢。”周航抢先开口,脸上挤出笑容,依旧带着苍白。
秦十鸢选了稍大的那间,冬序立刻收拾。周航拿着钥匙走向自己那间小屋,开门时手抖得钥匙在锁孔边磕碰了几下。闪身进去,反手死死闩上门,背靠冰冷粗糙的木门,身体瞬间垮塌,无声地滑坐在地。
黑暗里,只有他粗重压抑的喘息。
马颈喷溅的滚烫鲜血,雪地上的暗红……无数猩红破碎的画面翻腾、重叠,最终轰然定格在多年前那个炼狱之夜——周家大宅,冲天火光将黑夜染成橘红,浓烟呛人。刀刃砍入骨肉的闷响,垂死的哀嚎,仆妇绝望的尖叫……还有,在大火灭后,他脚下,黏稠、温热、带着铁锈腥气的液体!他因去酒楼喝酒,回来时映入眼帘的却是血光与火光,他躲周府外草丛中,透过草叶缝隙,眼睁睁看着至亲倒在血泊,看着蒙面黑影手中刀刃反射出幽冷的、带着诡异血月标记的寒光!
“呃……”痛苦的呜咽从喉咙深处挤出,周航猛地用双手死死捂住嘴,指甲深掐脸颊,身体蜷缩成一团,剧烈颤抖。胃里翻江倒海,他拼命忍耐呕吐的欲望,牙齿咯咯作响。腰间的半块残玉泛着幽深的光,这深入骨髓的恐惧与厌恶,是他背负的、永远无法摆脱的烙印。每一次见到大量鲜血,那尘封的炼狱便轰然洞开。
不知过了多久,寒意和眩晕才稍稍退去。他挣扎爬起,摸索着点亮油灯。昏黄光晕照亮方寸之地,一床、一桌、一凳,空荡简陋。他走到角落木盆架旁,舀起一瓢冰冷刺骨的水,狠狠泼在脸上。激灵过后,神智稍清。水珠顺着他苍白的下颌滴落。
就在这时,隔壁传来刻意压低的对话。
“殿下,您的手……”冬序担忧。
“擦破点皮,不妨事。″见冬序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。"这是江湖当然不比宫中,不必担心 。”秦十鸢的声音隔着墙壁,声音带着少女的轻快 ,无了疏离,呼的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“方才那白衣少侠的剑,看清了么?”
“太快了,奴婢只瞧见一片白光……不过,他最后收剑时,剑穗好像……是云雀结,像是檀公子……”冬序眼中透着肯定。
隔壁陷入短暂沉寂。
秦十鸢的呼吸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。云雀结……果然!是檀木头!无奈地摇头,"怎么所有人还是把我当需要羽翼庇护的雏鸟了。″秦十鸢心中暗想,无奈可更多的是被保护着的暖意。
“知道了。”秦十鸢淡淡应声,语气轻松了些,“定是姐姐不放心。歇息吧。”
“是,殿下。”冬序应道,传来整理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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