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做了什么?”神策将军质问道。
“只是给阿哈调了杯酒。”他的副将从极遥远处传来回答。“那是我的赌注之一。”
景元仍紧紧握着阵刀,身后,彦卿也唤出飞剑,警惕地扫视着四周。
“这样啊,”白发的令使又问道。“阿晷和常乐天君的赌约结果如何了?”
“谁赢了?谁输了?”白发的愚者在他面前大笑起来,这下他和景元就一点儿也不像了。“——谁知道呢?我们不在乎!现在是结算时间,该来收取筹码了!”
神策将军骤然挥刀,骁卫紧随其后,刀光和剑影同时切碎了愚者的幻象,雷霆则裹挟着寒气向笑声远去的方向飞驰而去,但它们击溃的只是一团柔软蓬松的猫咪形状的迷霾。
彦卿皱眉:“我没有打中他的实感。”
景元平静地收起阵刀,他转身拍了拍少年的肩膀,笑道:“那么,彦卿从现在开始就要小心了,可千万别被换上天女衣。”
少年剑士原本肃穆的表情瓦解了,他脸上堪称天崩地裂:“小将军到底赌了什么?!”
“万幸他不喜欢罗浮。”男人揉了揉鼻梁。“看如今这般阵仗,约摸是赌上我们了。”
——那是优晷能押入的最大本金,是幻日最喜欢的事物。只有这样,他才能从欢愉之神那里跟注到同等贵重、同样快乐的砝码。
景元摸向腰间,那副“混淆是与非”的假面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摸走了。他又抬头看向天空,那儿有一朵猫脸形状的云,讨好地悬停在男人的视野里。
神策将军头痛又无奈地叹道:“但愿那个赌局值得‘我’这么做。”
那个赌局的确值得。
与神立下的约定能够钉住纷繁的命运、扰乱令使的窥视,让猫脸愚者得以成功编写出喜欢的戏码,况且阿哈要的陪玩费又不是他支付不起的东西。但抛开所有严肃无趣的事,这场赌约也值得欢愉之人去观望它的结果——他们赌的是意义与否,赌好人和坏人之间的较量、赌不同生命都有同样的真实、赌有情者对虚无发起的抗争和搏杀。
现在,赌局结束了。赢家既是天人俳优,也是星神小丑。
“……所以这算不算庄家通吃?”
左边的面具问道。
“——可我们就是庄家呀!”
右边的面具答道。
“快点、快点!”尖锐狂乱地大笑着和大哭着的猩红面具催促道:“阿哈等不及了——我们的乐子在哪里?!”
两张猫脸对视一眼,又一同转向帷幕后的剧目,那儿正上演着精彩绝伦的欢愉:
罗浮仍坚守着战线。云骑鏖战不休,卜者烽鼓不息,工造司的机巧发出静默而震彻云霄的咆哮,丹鼎司的医士则像泉水一般在战场间流淌。他们都在反抗,反抗敌人、反抗阴谋和灾难、反抗那些反抗他们的东西,每一次反抗都是一声不屈服的怒吼。
但他们的对手却也有着独属于自己的抗争:毁灭大君执着于身负的使命,又悄悄地想从旁的陌路窃走一丝转机;失去灵魂的步离人沉默地奔向既定之死,却在死斗中迸发出最后的、属于那野蛮与自由的火光;龙师虽然腐朽,但在他的瞳孔深处,腥臭浑浊的欲望也是无比浓烈、无比纯粹的;即便是那些昙花般飞逝的丰饶孽物,也在尽情地泼洒本能中的狩猎欲,那同样是某种生命力;还有岁阳——嗯,它们的味道确实很好。
多有意思、多有意思!就算是反派和配角,也必须像正义的主角一样挣扎!也一定要拥有自己拼命伸手去够的那颗星星!
所以没有谁输,也不算和局,凡人押上了存在的意义,星神则陪他下注了混乱。他俩一拍即合、继而出手得卢,稳稳当当地将鲶鱼扔进了呆愣麻木的沙丁鱼群,顺顺利利地让炸弹溜进了千万年来都一成不变的仙舟,风风火火地掀翻了谈判桌、用棋盘砸碎对手的脑袋,搅得这潭死水如滚如沸。
被枯燥地困在毫无波澜的长生中很无聊?没关系!因为人和神都说——要有游戏!
于是世界上最好的小游戏来了。
混乱——喔,绝妙的混乱:致命的玩笑、盛大的乐宴、翻天覆地的大场面,一切激荡得令人焦头烂额的变化。无论是一波又一波疯狂而层出不穷的刺杀危机,还是韭菜茬子似地割完又马上长出来的阴谋诡计,都是最好的桥段,它们越惊险刺激,结局才越有嚼头,因为一切来自坏蛋的暗流涌动都是故事发展不可或缺的、增添角色风采的佐料。
多有乐子、多有乐子!
“是啊,多有趣。”面具们满足地说。
“不,这一点都不有趣。”武弁疲倦地说。
她在绥园被罚站了三个时辰,身体倒没有劳累的,但精神上却很痛苦——无论是谁被无数视线从头到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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