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解下腰间青铜虎首佩浸入汤药,锈色在琥珀汤液里洇开成永徽十七年的沙暴——那年他十二岁,蜷在西戎边境的胡杨树洞,听着饿狼撕扯父母遗骸的声响。
宇文绰的鬼面出现在第三日黎明,玄色大氅扫落洞口的霜。少年将军扔来的馕饼滚着金砂,烙着北境军独有的虎毒花纹。
阿福记得自己啃噬时崩断了半颗牙,血水混着粗粝麦香的味道,二十年来总在雨夜反刍。
"当时属下瘦得像截胡杨树苗。幸亏侯爷庇护,阿福才长得这样白白胖胖!"阿福掀起革甲,肋间那道贯穿伤疤在烛火下宛如月牙泉。
夏侯嫣的鎏金护甲突然滑脱,露出腕间相似的旧痕——原是当年为护杨若薇受的箭伤。两人疤痕在月光里共鸣般泛起微红,恍若沙海彼端的烽燧遥相呼应。
更漏滴到戌时三刻,阿福从蹀躞带暗格取出半块风干的馕。经年累月的血迹已凝成西戎文字,细看竟是"不弃"二字。
夏侯嫣的玉簪恰在此时坠地,簪头夜明珠滚过青砖缝,照出宇文绰鬼面下未愈的箭伤——那位置与阿福颈间疤痕,恰能拼成北斗七星的勺柄。
窗外骤起穿堂风,案头《山河堪舆图》突然翻至龟兹古城页。
阿福的青铜佩在风中发出呜咽,原是中空藏着片胡杨叶,叶脉纹路与宇文绰虎符密纹严丝合缝。
夏侯嫣忽然想起大婚夜,那人用他的唇在她肩头烙下的印记,正与眼前侍卫统领的旧伤形成镜像。
打更梆子惊飞宿鸟时,阿福正在擦拭宇文绰的长枪。剑穗缠着的褪色布条突然断裂,露出半角馕饼残片——二十年来,他用北靖秘术将救命干粮炼成护身符。
夏侯嫣的翡翠玉镯在此刻泛起涟漪状光晕,镯芯冰裂纹里渗出细沙,在青砖地上拼出少年将军的背影。
须臾间,少女的心事和着微风散进了北靖的夜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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