贝壳风铃悬在静竹苑的雕花窗棂边,许明月轻轻推阖窗扉试了试——贝壳串恰好垂在窗框外侧,分毫不妨碍关窗。
一阵穿堂风过,那些贝壳便轻轻摇曳起来,彼此相触时发出细碎的“叮泠”声,没铜铃那么锐利,像是闷闷的雨声。
许明月凝神听了片刻,又踮起脚尖卸下几枚稍大的贝壳——太吵了可不行,这样恰到好处,既添几分生趣,又不至惊扰了清幽。
“殿下,你听听,这样怎么样?”
“声音很好听。多谢。”九殿下坐在堂内道。
许明月回过身,不太好意思,相比于九殿下赠与她的,她送的可真是相形见绌。
但因为贝壳风铃确实不常见,她才买来的。
九殿下独坐在紫檀案几旁,空荡的屋内陈设寥寥,尽是些沉郁的玄色与黛青。
他一袭素白长衫,宛若宣纸上晕开的一痕新雪。
看不见他的眼睛,可总觉得他总是在垂眸思索什么似的,心在另一个地方。
“你为何喜欢琵琶?”九殿下转过头来,不再“凝视”别处。
许明月指尖一顿,仔细思考:“因为它很……快活。”
她微微偏头,斟酌词句:“琴弦一颤,音便跳出来,快得来不及想。像小雨又像小青蛙在跳,弹奏的时候什么都不用想。弹奏时也非常好看,有时我觉得手指更像是自己的琴弦。”
“是么。很新的比喻。”
太粗俗了是吗?许明月低头,指尖无意识地蹭了蹭琴身:“我不擅诗书,说不好。”
话一出口,她忽然想起——九殿下也有个“不通文墨”的名声在外。
自己这话,会不会戳他痛处啊?
她悄悄抬眼,想从他神情里瞧出些端倪。
九殿下依然一派安然,无喜无悲。
“殿下想出去玩吗?”许明月问,殿下成日里只能坐着是不是很无聊啊。
“你应该知道,我眼盲,什么都瞧不见。”
“那又有什么关系呢。就算眼盲,也不代表不能玩。站在湖边就能感受到凉意和水声。”她伸出手在空中,像是在抚触风,“站在桥上便能听见桥底下的叫卖声,桥底下商贩总有新鲜东西卖,口音也不同,可好玩呢。”
“你经常出去?”
“是。”
“怎么出去?”
“爬墙或者爬洞。”说到这,她脸一热,这当然不是一个大家闺秀行径。
九殿下却没露出丝毫鄙夷之色:“听起来很有趣的样子。”
他又问:“你不用读书么?”
“不用。”许明月含糊略过,胆子壮了起来:“殿下跟我去划船吧。这附近有一个湖,可以划船,我小时候经常去玩。”
九殿下只微微一笑。
他总是静静的,像是冬日里清晨无人踏足的雪面,令人常觉美不胜收,又不敢亵渎。
许明月视线挪到他蒙眼白绫,轻声道:“殿下既然是来养伤的,不如好好玩一下。不出府邸。”
许明月也知道,他未必能踏出这一步,更何况是游湖,对眼盲的他确实有点危险。
“可以试试。”
见他居然松了口,许明月大喜过望:“那现在就去吧。免得过两日天气不好。现在这个时辰正好。”
说着她想去牵九殿下,伸出手又缩回来——娘亲说,男女授受不亲。
沉思着,登时眼睛一亮。
有了。
从袖口掏出手帕,她走过去,半蹲在九殿下面前。
脚步不算轻。
九殿下“目光”跟着她的动作转向前方。
许明月蹲在地上低声:“殿下。虽然这样会有点唐突,但只要天不说地不说你不说我不说——”停了下,她扭头顾及远处身影,“——还有甲护卫不说,就行了。”
说完,她将一张手帕小心地覆盖在九殿下的手背上,手指尽量不接触地仔细地拉平,再之后,隔着手帕握住了九殿下手指:“跟我来。”
许明月起身,快快乐乐地拉起九殿下。
九殿下没有反抗,只顿了顿,脸转向不远处的护卫甲。
护卫甲心领神会,跟着他们走出门外。
又示意不远处站岗的另外两个护卫,三个人一块跟着出去。
不用翻墙不用爬洞。
只需要进入静竹苑再右边废弃的院落,就有一个小圆湖。
许明月拉九殿下在湖边停下来,叮嘱道:“殿下就站在这里,别往前走,我去把盆拉过来。”
“盆?”九殿下质疑她的用词,这里能闻到泥植气息,却没有湖面的幽凉,“多大的湖?”
“跟殿下的床榻这么大。再稍微大一些。”许明月弯腰,伸手勾住湖面一个澡盆过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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