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明月静默了会儿:“是。不过后来离去了。我学得不大好。”
“那为何认为我一定能教好呢?许五小姐并没有听过我弹奏。”
九殿下在琴弦上从左至右抚摸过去,“不知府内传言如何。但我毕竟是男子,许五小姐不应跟我过分亲近才是。再者,即便我是皇子,也只是个毫无能力、不受器重的皇子。”他手指轻勾琴弦,“怕是给不了太傅之女应该有的荣宠。”
许明月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什么。顿时一股热意从脖颈直接窜到脸颊,烧得她双脸通红。
他以为她是故意来接近他,想要……想要……不是,她压根没有这种想法……
许明月腾地站起身,腿撞到了案几角。
九皇子听见动静抬起头。
“是我未思虑周全,唐突了,还请殿下莫要在意。”许明月顾不上疼痛,急匆匆行礼,“告辞。”
说罢,她转身快步小跑离去。
没注意到九皇子的“视线”一直跟在她身后 。
直到走出整个静竹苑,走到竹林边小路,许明月脸上的热意还未消退。
……真是羞死人了。
是啊,她才跟九皇子见过几面,就自顾自地认为他们熟悉了。
竟然还提出了“教琴”这个唐突的请求,这在九皇子看来,已经很像是她要蓄意接近他了。
她这么会……这么不知分寸?
许明月懊恼着,不知不觉走过了自己所居住的海棠苑地界。
前面假山道中,迎面前来两个人。
她当即停靠路边,等为首那人快近前时,行礼:“父亲。”
“嗯。”许儒只淡淡应了下,视线没有多分过来半秒,只顾着叮嘱身后的嫡姐许琴露,“太子殿下也擅长弹奏,待会儿我找他议事,你以琴伴奏。”
“是。父亲。”
许琴露的这声“父亲”,便更顺畅更亲近。
她今日着了件鹅黄绣花袄子,那颜色极是娇嫩,衬得肌肤如雪。
首饰不繁复,一支素银簪子斜插鬓边,一对珍珠耳坠轻晃。
她怀中抱着焦尾琴,面上蒙着的鹅黄轻纱——那纱极薄,随风轻漾,隐约可见其下姣好的轮廓,偏又看不真切,有股若隐若现朦胧韵致。
许明月默默地盯了好一阵许儒褐色云纹锦袍的背影。
他身姿挺拔如松。
虽已年过四十,却仍透着几分清雅风骨,举手投足间尽是儒士的从容气度。跟初见时差不多。
入府七年,她见他的次数,统共不过二十回。
许明月默默地掉头走回去。
苑内还是一股新鲜的药味,翠竹总是露天煮药。
她走回自己位于西侧的卧房,拿起靠在床尾的琵琶,轻轻地拨动琴弦。
琴弦微颤,铮然一声清响。
“娘,既然姐姐们学的是琴棋书画,那我学琵琶好不好?”那年刚被认回府时,她仰着脸问。
那时的许家宅院在她眼里富贵威严,四位姐姐早有“琴棋书画四才女”盛名,她们执笔抚琴的模样叫她看得移不开眼,“这样……我就能和姐姐们一道了。”
陈婉兰坐在藤椅上含笑点头。
她的咳疾还未这般重,甚至亲自攒钱替女儿买了把梨木琵琶,又难得地去求了父亲。
府里本就有教习娘子,多教一个原不算什么。
然而,她入学堂第一天——
“就这破琴也配进学堂?连洒扫丫鬟弹的都比这强些。”
“林先生若教这样的学生,传出去岂不叫人笑话?”
“特意挑了琵琶来学,莫不是想与我们琴棋书画平起平坐?”
“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,也配……”
姐姐们纷纷说着。
只有许琴露没说,她很有闺秀之气地坐在长琴之前,低头抚琴,唇角勾笑,一派安然。
许明月惶然望向端坐堂前的林先生。
那位京城闻名的女先生红唇微张,只淡淡道:“我林某人的名声不是白来的。你已八岁却全无根基,今日且站着听。若七日学不会这支《清平调》,往后也不必来了。”
指尖蓦地一疼,琴音戛然而止。
许明月左手扶着琵琶,右手从枕下抽出那本《琵琶曲谱》。
泛黄的封皮早已翻烂,边角都磨出了毛边。
她盯着那些密密麻麻的音律,极轻地叹了口气。
七日内她没有学会《清平调》。
这么多年,纵使将曲谱翻烂了,也没有真正地学会琵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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