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笙的腿彻底软了。
这感觉就如同被艳丽的毒蛇缠上了。
森冷的鳞片贴着她的肌肤,粘稠的蛇信丝丝吐在她耳边,只等着带毒的獠牙深深刺入她的身体。
云笙不敢再看,也不敢再乱动弹,只能局促地盯着自己的脚尖。
她煎熬地在心底数着数,不知过去多久,他的气息平稳下来,眼尾的那抹红莲也渐渐褪了颜色。
她注意到他经脉处的莲纹消退,紧攥着她的手也早就收了回去,便明白,他应是好得差不多了。
他袖间的天蚕丝收了回去。
而不知是何缘故,云笙腕间那道伤口竟缓缓愈合了,肌肤恢复如初,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。
云笙猜想,或许是那天蚕丝的缘故,也或许他用灵力止住了她的血。
一旁的沈竹漪低垂着头,一缕浓黑的乌发垂落,不知在思索些什么。
半晌过后,他才径直起了身,抬手以拇指用力抹去唇角的血迹。
少年长睫低垂,眉骨压眼,面无表情的。
烛火之下,他的面容越发显得眉眼干净澄澈、清峻皎然,如冰雪般清清冷冷的姿态,和方才那如鬼一般疯魔的样子判若两人。
看起来是彻底清醒了。
只有云笙白皙的小臂上留下的触目惊心的指印,昭示着方才发生了什么。
云笙垂眼道:“以后若是你受伤了,都可以来找我。我每月都要舍一些血供宗内炼药,已然习惯了。”
她负责出血,他负责出力,这很公平。
比起白白给蓬莱宗献血,她倒是更乐意给他。
而且每每为宗门献血,她都会有种失血的恶心感。
但是在沈竹漪这里,不知是他索取的并不多的缘故,她居然觉得不痛,只是有点痒。
比如就像是被蚊虫叮了一口,无伤大雅。
除此之外,还有点难为情。
因为他发病的样子看起来实在……有种莫名的色-气。
但云笙不敢有别的旖旎想法。
她在心里已经默默地把沈竹漪当成一个需要定期饲养的蚊虫,偶尔会飞到她跟前嗡嗡乱叫,嗷嗷待哺。
沈竹漪还不知云笙心里是如何想的。
他垂眸盯着指腹的那抹艳红,片刻后才偏过头来看她:“师姐就不好奇,我今日是何状况?”
云笙连忙摇头:“不好奇,不想知道。”
沈竹漪面上浮现冷淡的笑意,他刻意俯下身,在她耳边轻缓缥缈地开口:“每逢月蚀极阴之日,我便会如今日这般……”
云笙堵住耳朵,表示自己不想知道这些秘密。
可是他就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,她越是不情愿,他便越是要说下去。
他眸底沉沉,像是一涧浓郁的黑水:“就像是茹毛饮血的低贱牲畜,毫无理智,丑态毕露。”
“师姐也觉得很可笑,是不是?”
他看过来的眼神虽在笑里,却格外空洞,漂亮的面孔像是濒死枯萎的艳丽花朵,浑身散发着堕落阴翳的气息。
云笙一颗心沉到了底。
啊!都说了她不想知道了!
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小命不保了。
毕竟对于死人,是不用保守任何秘密的。
她拼命摇头,试图阻止他继续说下去:“一点也不可笑!”
他蓦地住了嘴,缓慢地眨了一下眼,漆黑的瞳仁定定看向她。
云笙只想着稳住他,她急冲冲道:“你只是生病了,这有什么可笑的。要说可笑,我才是最可笑的,自幼畏寒体弱,无法使用灵力,无父无母无财,就算哪天断了气,估计也是不明不白的。”
“若是我的血能够让你好一些,你尽管来就好了!咳咳……”
她话音刚落,便蹙眉咳了起来。
她的体质畏寒,方才吹了风,怕是旧疾又犯了。
沈竹漪的话倒是止住了,只是看着她,清亮的眼眸漾出几分讥诮的笑意:“师姐大度,不仅为蓬莱宗舍血,对我亦可。”
“只是以这幅身子,经得起几番折腾?”
她垂眼看着手腕上交错的刀疤,每月中旬去宗内的丹房献血的时候,都要在这里割上一刀,有时候旧伤未愈,便又在其上添了一道新痕。
她将袖子拉下,遮住那条伤疤,低声道:“总归是能撑得下去的。”
她话还没说完,便有一沉甸甸的物件朝着她的怀中掷过去。
云笙一怔,下意识伸手接住,低头看去,发现那是一枚成色极好的玉牌。
这玉牌温润软和,手感也很好。
而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,那触碰到那枚玉牌时,一股暖流自她的身体中划过,顿时也没有那般冷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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