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洛突然停止挣扎，她不再颤抖，沾着泥土的手指向后捋顺挡住视线的乱发，全身上下的伤口和裂痕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，起身的同时眼睛死死盯着陈汲。
她随意挥手，先前被山匪扔掉的剑飞到她的掌心，握住后缓慢向陈汲走来。
陈汲向后退了一步，问道：“你不是阿洛，你是谁？”
“阿洛”笑了，带着毫不隐藏的嘲讽，“怎么？明明是你一手策划了阿洛的死亡，现在在这儿装什么深情！”
她明明是女子的面容，发出的确是男声，阴沉低哑，整句话的音调都没有什么起伏变化，像是许久未说过话。
“我在这里，你应该高兴才对，阿洛如你所愿死掉了。”
她想起来什么，好奇地问道：“你名唤汲，从水？”
陈汲没有明白，“什么？”
她轻蔑地摇头，“不重要，你可知我跟阿洛的渊源，”她回忆道，“我跟阿洛合作，一起逃出洛河河底，没想到她却背叛我，一个没有实体的家伙，竟然占了我的身体，来和你在一起。”
她突然暴起，挥舞手中的剑，妄图砍破流水屏障，眼中疯狂与嫉妒尽显，“我就不明白了，你到底有什么好，千年前他如此护你，现在自己都被封在河底了还要想各种方法出来找你！”
陈汲不明所以，千年前？又见“阿洛”露出懊悔的表情。
“是我的错，千年前我就不该建那座破庙，让他束缚于你的愿望！”
她轻轻摸着流水屏障上被砍出的裂痕，“但没关系，我会杀了你，来亲手接受这个错误。”她神色偏执，“河神庙是我为他建的，他为我留在人间，师洛只能是我的！”
她将法力注入手中剑，想要一击毙命。
屏障支撑不住，轰然破碎，满天水流浇在陈汲身上，剑尖飞速刺向胸口，陈汲躲闪不过，认命地等待死亡。
他想到阿洛，他会和阿洛死于同一把剑下的，他们会以一样的方式死去。
他闭上眼睛，死后阿洛见到他会接受他的赎罪吗？
长剑没有如愿刺入他的胸口，陈汲听见洛河掀起巨大的波浪，睁眼间胸前的剑已被弹开。
“阿洛”僵在原地，先前恢复如初的脸色吃瘪苍白，嘴角滴着血。向下望去，胸口还插上一把银色匕首，分明就是她之前掉在地上的。
她的身后，站着一名美人，螓首蛾眉，波湛横眸，额间一记秾丽的红色印记，像雨滴在上面重重晕开，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，雌雄莫辨。
美人手中，正是那把匕首。
“阿洛”不可置信，扭头看向杀她的人，除却美人额间红痕，更显明艳娇丽，他们容貌近似到像在对镜自照。
“师洛，你竟然……又杀我一次！”她指向陈汲，“又是因为他！”
“阿洛”往前跌去，故意倒在陈汲的怀中，贴着他的耳朵。“本来阿洛还有复活的机会，但现在我也快死了，陈汲，你再也见不到阿洛了。”
看到陈汲脸色变化，她癫狂大笑。
她深知陈汲究竟是什么样子，“哈哈哈哈哈，师洛，这一次我们谁都不会如愿！”
一瞬间她又敛了所有疯狂，贴紧陈汲，发出颤抖的女声，“夫君，救我……”
陈汲慢了一步，未来得及握住她垂下去的手。
身前阳光被遮了去，陈汲茫然抬头，一张与妻子长得毫无二致的脸就在眼前。
鬼使神差，他未经思考，说道：“神，原来你是长这模样吗？”
再往下看，怀中的尸体不知何时变了容貌，陈汲大惊，这分明是一张男人的脸！
这是谁？阿洛又在哪？
陈汲无端想到自己离乡前最后见过的离他而去的背影。
阿洛会和那背影一样，让他苦苦寻觅却终究求而不得吗？
不，绝对不可以，陈汲想，阿洛是爱他的，他会牢牢抓住阿洛，至少他还有阿洛。
洛河泛滥的洪水逐渐平息，虚弱哽咽的声音传来。
“神，我向你请愿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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