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来就要剜脓割腐?
楚昭宁哪里看得了那般惨烈情形,何况她也非他妹子,吓得连连摆手:“不不不,他不怕疼的!”
“都是爹生娘养的血肉之躯,哪有不怕疼的人?他生得高壮,若他挣扎,就怕我这些徒儿按不住他,索性将他敲晕了便是。”
“敲晕……”楚昭宁结结巴巴道,“那便敲晕就是!”
听了先生的话,再看楚昭宁反应,眉清目秀的医徒“噗”地笑出了声,又赶紧捂住了嘴。
钟郎中一扬手中药方,递给身边忍笑的医徒,也捋须大笑:“你这孩子,任说任信,哪能果真将人敲晕了?”
“你二人赶紧给我烧水去。周二娃,你去街上买两壶剑南烧春回来。耿狗儿,将我那包刀具拿出来尽都煮了……老朽的刀锈了十多年,终于等来大活儿了。”
老郎中指派下,医徒们当即各忙各的。
周二娃看了眼满身泥垢的楚昭宁,走到医案前拱手:“先生,剑南烧春精贵着呢,要不换成其它酒,他们也能少花些钱。”
钟郎中手上捋着医笺道:“钱不钱的先不管,救人要紧。剑南烧春烈且澄净,一壶给他喝,一壶给他伤口‘喝’,免得你们按不住人。”
“老先生尽可与我那兄长好药。”楚昭宁赶忙应声,又冲周二娃感激叉手一揖,“多谢小哥体恤我兄妹二人,但买无防。”
眼下不是惜钱的时候。
车上还有几千文,莫说买两壶剑南烧春,让獠兵在医馆连吃带住养上三五个月,也够他花销。
周二娃未料她礼数如此周全,被她谢得脸一红,回揖而去。
钟郎中颤危危起身去作准备,背手望向楚昭宁,正色道:“你先进去看看你兄长,若一着不慎死在老夫这医馆内,你也能见他最后一面。”
楚昭宁吓得手脚冰凉,区区一个伤口,竟至他这般危难?
她昏懵着脑子,僵硬着腿,腻迟迟往内屋挪。
老郎中见她步履蹒跚,摇头失笑:“这丫头果然是任说任信。”
眉清目秀的医徒扶着他,也笑:“先生成日没个正经,就怕她那兄长未死,她先吓死过去。”
老郎中慢悠悠往偏屋移步。
“我的话半真半假。当年随圣上出征乌蒙,我救治残兵伤将,锯腿斩胳膊是常有的事,下手不管轻重,只管保命。这郎君看着高大壮实,搭脉方知气血弱到极致。救吧,怕他撑不住。不救,他也撑不了太久。”
医徒笑道:“先生尽力便是。即便没了腿,保得了命也行。那小娘子被吓得不轻,那双水杏眼红通通的,一个劲儿眨巴,须臾就要掉泪珠儿了,可怜得紧。”
老郎中扭头看徒儿:“陈三啊陈三,不见你小子认真看人家兄长血糊糊的腿,倒盯着人家如花似玉的妹子看,你春心动了?”
陈三神情扭捏:“徒儿哪有这福气?不过这些年,附近七里八村,好些人家娶了招了,关中来的娘子郎子。她是流民,与其跟着兄长居无定所,倒莫如在咱们石牛镇安家。”
“你这小子!”老郎中瞪住医徒,须臾嗔笑,“那你回头问问人家兄长,看看人家可愿将妹子留下。”
陈三的脸彻底红了。
“她兄长这腿伤,不像砸伤,倒像是受了箭伤。”老郎中复又举步。
陈三一惊停步:“怎会如此?可是要向里长通禀?”
老郎中头也未回地向陈三招手:“坐虎诊龙,施治无类,乃医者本份,莫操本份之外的心。”
陈三赶紧跟上,笑着道:“先生教训的是!不过我看这兄妹二人礼数周全,许是有难之隐,不像匪类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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医馆后头的内屋不大,四陈木架,上置药罐,各类医用杂具。中间布着一张硬板窄木床,床上铺着煮过的白布单。
楚昭宁轻轻在床前坐下,目光落向獠兵。
獠兵身上的素绢长袴和白绢短裈褪至脚踝,腿被煮得泛黄的白布覆盖,伤口部位有血浸出。
他伏身床上,一头乌墨发丝蓬乱,头垂于床头,胳膊垂于床沿,一动不动。
她红了眼圈。
“还能怎么办?左右也是一条命,只能好生治了!”
“你说你数度濒死脱危,想来是有些福分的……好歹,你勉力将这回撑过去,你娘还等着你回去。”
这獠兵将伐西之战说得轻轻巧巧,可那五年杀伐,哪是三言两语,能道尽厉害和险峻情形?
西蕃紧邻蜀地,为高寒苦地。
她素闻蕃人凶悍善战,也见过无数高壮彪猛的蕃人。
他们这些远征西蕃的景国兵将,愣是花了五年时间打到西蕃王城,活捉蕃王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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