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地,他猛地转头。
官道远处隐约有马蹄声。再倾耳细细听辩,确为马蹄声,且马匹众多。
他挣扎着爬出车厢,坐上辕架。大力一牵缰绳,“驾”地一声打马,驭马飞快驶离官道,冲进官道不远处的青冈树林。
青冈林内,他觅见一片狭长凹地,赶紧下车手牵了马缰,带着黄膘马拖着马车下到凹地中间。凹地高台,与马车车窗持平。
他双手一撑甲板攀上马车,爬入车厢跪身窗边,仅露出一对眼睛,目光透过密林关注官道上的动静。
未几,十一匹马风驰电掣驶近青冈林外面的官道。
领头的将领须髯如戟,“吁”地一声勒停马匹,勒缰转马四顾,暴声:“遥见马车停在此地,为何不见?”
“若果真是那匪首,不赶紧有多远跑多远,停下作甚?”
“时辰已经不早,许是附近村子里的人驾车赶集。”
“钱头儿,莫在此处磨蹭。再追一气,看看是我们的马跑得快,还是他的马车跑得快。”
“奶奶的,不过前后脚的事,一气追了十多里地还不见影儿,难不成他那马车是鹅毛做的,眨眼就能飞上天?追!”
钱头儿怒骂一声,扬鞭打马,领着官兵纵马绝尘而去。
林中马车内,他屏息敛气,认出那位虬须将领——此人正是城门处,查阅宋梨花木牒的守城将领。
瞳孔一收,他垂睫思忖……这么快就被发现了?
他浑然不察的身后,楚昭宁昏昏然睁开眼睛,一个茫然转眸,目光定在身侧高壮的背影上,立时打了个激灵。
被此人死掐的那一幕犹在眼前,喉咙和颈子正隐隐作痛,她大气不敢喘,一点点一寸寸悄然曲腿,若尺蠖虫一般,无声往车厢外面挪动。
就这么缓缓地挪,她悄然从车厢内挪出半个身位,再多挪一点就能从辕驾甲板滑下,拔腿就跑——她紧张得心几要跃出喉咙!
这獠贼受伤严重,右腿肿得老高,必定跑不过她。
挪动之间,她目不能及的头顶后方,有弯弓般的唇嘴角两弯,又趣意盎然一启:“女人的身子……竟能如此柔软?”
楚昭宁瞳孔一震,双腿停下,缓缓扭头,目光与一双戏谑的大鹿眼对上——他冲她抛了个媚眼。
楚昭宁如见厉鬼,猛地起身扑出车厢,纵身跃下,拔腿狂奔。
钱不要了,通关过所也不要了,能保住这条小命就成!
“还想跑?”他掀帘滑下辕头甲板,看看前方连滚带爬的狼狈身影,又垂睫望向伤腿。
叹了口气,他伸手自腰间一拔,一柄短刃刀子现于掌心。一甩腕子,刀子在他掌心转了几个雪亮的银花。
随之,他目光落向夺命狂奔的楚昭宁——她在林间跑得连跳带窜,布衣布裙的灰白身影,活活脱脱一只仓皇逃命的兔子。
一只,不知他这个猎人几斤几两,妄图从他手里逃出生天的——傻兔子!
他举起胳膊,扬高握刃的手,振臂欲挥之际却又收住,想了想,“铮”一声还刀入鞘。
弯身下腰,他在地上捡起两块小石子,在手里掂了掂重量,再次眺向楚昭宁,恰见她跌了个狗啃屎。
他被逗得咧嘴一笑,一摇头,扬手一挥……
两枚石子飞出,在空中划出两道弧线,准准砸在楚昭宁筷子般翻飞的两腿腿弯,她再次一个前扑,重重扑倒在地。
楚昭宁头脸狼狈着地,啃了一嘴残叶腐泥,鼻子剧烈酸疼,当即噙了两泡眼泪。
两腿不知被何物击中,一痛之后,麻木有如万蚁覆噬。
她挣扎起身又跑了两步,两腿酸麻不已,愣是使不上半分力气,她复又跌倒,再站不起,更莫说跑。
喘吁吁惊恐回头,她见那匪首定定地看着她,瘸着腿,一步接一步朝她逼近。
她吓得大声哭泣,双手抠着泥巴,一寸一寸往前爬。
那人闲悠悠撵上,瘸着腿跟在她后头,时不时踢她脚后跟一下,还懒洋洋催她。
“爬,接着爬,本、本人倒想看看是虫爬得快,还是你爬得快?”
自知逃不掉,楚昭宁心头屈侮,一撑身子反身瘫躺,噙泪瞪着他骂:“獠贼,贱匪,臭王八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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