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王殿下他软饭硬吃

蜀南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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独眼马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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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个时辰。

    夫人穆云香,素有脾肺两虚之症,乏力懒动。

    日间上香时,果然,夫人在半山腰就再走不动,叫了一个婆子跟她将香烧上山顶。

    走了未几,她窜入道旁密林借口小解,惨叫了一声,佯作被豹子叼走,从后山连滚带爬跑下山……

    林里的血,是她昨夜在伙房帮忙时,倒了一壶梨花春,用水洗净后灌装的鸡血。弃下的碎衣缕,是她昨夜睡前剪烂的上衣内衬。

    她三岁知身世,六岁悟人事,十岁时向弥留的外公发誓……

    她绝不做生母那样的人,绝不因无情之人自绝,绝不无媒无聘暗与人通,绝不做人偏房妾室,更不做人别宅妇!

    那朱继礼猪眼肥身,油腻得不堪入目。望形辨气,其锦衣为表、污秽为里,千香难掩……更何况县主还说,他有凌虐妻妾的嗜好!

    若非要取县主留给她的东西,这座她生活了二十年的益州城,断不愿再踏足一步。

    身为楚家庶长女,她任劳任怨操持家中香坊多年,熬到二十高龄,除了她十四岁那年夫人相中了宋青阳,就再未提过她的婚事。

    宋青阳与她身世皆苦,她怎忍让他余生也在楚家当牛做马?

    三年前,京中太医署一位医博士回益州探亲,去青城山访友,访的正是罗天师。罗天师向其引荐了宋青阳。

    医博士考了他半月医术,对他满心欢喜,保举他去京中太医署上学,一应开支包在医博士身上。

    随后,宋青阳来益州找她。

    他站在阿娘上吊的梨花树下,头戴皂色纯阳巾,身着淡绿道氅,神清骨秀地问:“青阳在昭宁心中,算得是什么人?”

    她仰眸看他,语气斩钉截铁:“你我虽无血缘,但我会一直视你为亲弟弟。”

    他那双瑞凤眼霎时恼了,涩着声音逼问:“我这一走再不回来,你可是依旧不改心意?”

    她答非所问:“待你在太医署学出本事,顶着宋家子孙的名头进宫做了医官,耀了宋家门楣,也不枉外公养你一场。”

    她话音刚落,他转身就走,步子跨得分外大,快得像一道留不住的春风……

    “哗啦”,楚昭宁掬了一捧水扑在脸上,人欲静而心不止……

    非她愿意大费周折诈死,实难违逆心头最后一缕善念——对主母穆云香、嫡妹楚昭玉,和家中所有人的善念。

    她的婚事,是使君夫人做的媒、立的契;她要做的,是皇亲国戚的将纳之妾;皇亲国戚背后站当朝宠妃,尚书令,甚至景朝未来天子。

    这些人,任何一个都能将楚家灭门,包括已在进宫路上的楚昭玉,还有香坊里的香工杂使……

    唯有她“死”,方不连累众人,顶多索回聘礼,不至楚家横祸。

    清洗一净,她出浴换了套干净内衬,又打开包袱,取出数粒冰魄降真香丸,拿烛台轻轻敲碎成粉,细细洒在身上被荒枝野蔓勾划的浅伤上。

    香丸内含龙脑香,降真香,丁香等,除了烧用,还能外用疗伤。

    这些香药,是她昨日在香坊里顺手牵羊备的。若道上有个头痛脑热,跌伤擦损,她只身一人上路,也好做救急之用。

    她腰间挂着的玉蟾内,还装着的一粒牛黄安宫丸,是她备来保命用的。

    躺身未几,她又起身将包袱贴心抱紧,侧耳倾听长街上的动静,丝毫不敢入眠。

    包袱内装着县主给她的通关过所,县主的身份木牒,一封托她远送的密信,和给她酬金。

    前日,她与县主见面仓促,县主备不及一应物品,让她找机会脱身,来巷子口的东来客栈取用。

    只要她将信送到,在均州太和山访友的罗天师手里,再去长安向县主回话,县主就会助她落户京城,便能顶着“宋梨花”的名字重活一场。

    “梆梆梆梆梆……”五声更响,更夫在街上高喊,“鸡鸣破晓,早睡早起了!”

    楚昭宁本为合衣而卧,闻听立时起身,刚梳好发髻,屋门就被人叩响。

    “姑娘,孙老头赶车来了,就在外等着,我送你上车。”是客栈伙计。

    临睡前,店伙计回来说,万里车行的老孙头接了活,只是老孙头早年送客路上被劫匪戳瞎了一只眼,脸上戴着眼罩,看着吓人,问她可怕?

    她是“死”过一回的人,自然不怕。

    出了客栈的门,楚昭宁见黑漆漆的长街上,就近停着一辆青篷马车,坐在辕驾的老孙头看着颇为高壮。

    她去辕驾处,朝老孙头一福:“有劳老伯早起相送。”

    老孙头拢着手垂着头,含含糊糊“唔”了一声,显然是起得太早,神智还不堪清醒。

    楚昭宁看不清他的脸,只是瞧他这身高壮的骨头架子,颇为眼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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