急切的呼吸洒下来,陈慕却觉得冷,下意识扭头蹭进顾谨言的胸膛。
“陈慕,你怎么了?你别睡啊!”
抱着的人意识全无,呼吸渐弱,抱着人的人身上滚烫,心里浇油一样惊慌。
顾谨言的身体对这种似曾相识的场景深刻万分,率先一步将人横抱起,然后狂奔。
…
在陈慕的记忆里,一直有一场大火在烧,烧掉了他八岁以前的所有。其实他的所有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,不过一个父亲,一个母亲,还有一个从不擅言语的外祖父。
外祖父是陈慕高中前的梦里常客,陈慕总见他坐在院子里,喊他“慕慕”,后来没喊了,变成枯槁一具躺在病床上,脏臭满身。
上了高中,学会跟陈爱清犟嘴,天不怕地不怕,无意说出你跟那个男的纠缠不清,对得起我爸吗,挨了一巴掌。
陈爱清从不提他爸,但她不知道这个死去的男人在陈慕的梦里扮演着好父亲,不知道陈慕厌恶她的冷漠,严厉,她咬牙切齿地说,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。
后来,陈慕成年礼上得知真相,这个男人便不来他梦里了,于是,他开始频繁梦见陈爱清和那场火。
在火里,陈爱清抱着他,眼泪一滴一滴,流成血。诡异惊悚的火光里,他的身体早已变得僵硬,心脏停止了跳动。
陈慕不止一次地想,现实里是不是也曾有一场大火,烧死了自己,而今所经历的一切,不过是场幻梦。
陈慕醒来时,入眼是根根横木架在上空,他嗅到空气中的木香,脖颈处传来一阵刺痒。
这是哪?这还是梦吗?不对,他撑起身子,打量身下熟悉的松针树叶,立马反应过来,这是他在咸水村的复活点。
游戏?他果然是在做梦吧。
陈慕如此想,然后要站起身,却被一股巨大的力困在原地。疼痛渗进四肢,尤其是他的胸口,逼得他吐出一口血。
怎么回事?他用手擦过自己的嘴角,血的颜色黑红,疼痛的感觉也愈发清晰。
梦里怎么会疼,就算是游戏,他也不可能会疼,陈慕果断地往手背上咬。
刺痛落在皮肤,牙印处有血珠冒出。
怎么会这样?这究竟是哪?他难道掉进了游戏世界?
陈慕不敢确定这个结论,他不断地翻看回忆,自言自语道,我明明在医院里,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进了游戏?
还有,陈爱清还在手术。
陈慕在心中呼唤系统,他想,肯定是自己把模拟疼痛的开关不小心弄开了,他肯定是不小心进的游戏,只要他退出去,就能回到现实。
然而,没有系统回应他。
他捏耳垂,希望强制出现系统,眼前仍是这间柴房。
绝望把时间拉长,一分多钟的失神里,陈慕听到外边风的呼啸声。
顾不得疼痛,他强迫自己站起来,却一次又一次倒在柴堆,短暂性的失明让他慌乱无措。
陈慕知道自己在害怕,也许是对突然坠进陌生世界的害怕,也有可能,是怕自己在现实里直接消失了。
陈爱清的手术有八个多小时,他消失了多久,手术顺利吗,可千万别死了啊…
陈慕又咳出一口血,他不服输地躬着身子,看清了那鲜艳的红,他笑了一声。
搞不好是我先死。
大概是一步步爬到墙角的毅力感动上苍,陈慕得已借力站起,他仍在咳血,走一步咳几下,咳完再走,疼痛仿若屈服了他的倔强,自知威胁不过就让他头晕目眩。
好啊,死了也行,说不定眼睛一闭就回去了…
陈慕终于到门边,然而他开始笑。
怎么没想到呢,死了可比求那个狗屁系统管用得多。
陈慕打开门,眼睛里扑进漫天的白,原来是冬天到了,他想着,随后剧烈咳嗽,把肺腑咳得东倒西颠,把自己咳倒在血色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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