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的官职可不差,好多人的驸马都尉连职事官都不是啊!”
衡真说:“可你和我比起来,你就是什么都没有呀。”
很好,很好,我的心凉透了。
“我不‘骚扰’你了。”
“你也没有很‘骚扰’我。”
行,怎么都行。我抱起地上的毛毡子,预备跑到儿子房间去睡。
身后,衡真问道:“那你觉得我为什么和你在一起呢?”
“瞎了眼。”
“去你的,你才瞎了眼。”
我想不出来,我没好气:“我好欺负。”
“你好欺负?!”她捂着嘴笑。
走到门口我才发现一应大小僮仆都扒着门框往里看。我家的仆人非常喜欢旁观我们俩吵架,走过路过不能错过,一边干活一边竖起耳朵,一边擦地一边躲在笤帚后头窃笑。
有意思吗?没有意思,我觉得很没有意思。这是大唐男性零分魅力时刻,尊严扫地。
我呼呼喝喝,将他们尽数赶走。眼看趁着宵禁还没开始,我想还是先带孩子去波斯坊转一转,散散这颗气急败坏的心。
马配好鞍,车引环辔,僮仆快快脆脆打点好一切,就等着我极熟练地遁地而去。
衡真一直跟着我,我去牵马,她看着我牵马;我去抱孩子,她在一旁指导;我不想和她说话,她就一直低着头不言语。直到我们一大一小就要走出门去了,她悄悄在袖子下头勾住了我的手指。
轻声道:“你是我心里最好的丈夫,没有人能和你比较,容台。”
-
听见没有,这是她自己说的。
我是最好的,最好的,知不知道什么叫最好的,最好的意思就是最好的。
当我从基层公|务|员混到高级公|务|员,当很多年后,从印度回国的玄奘要我与他讲讲他不在的这些年,长安都发生了些什么事,我总有些秘辛不很愿意与他分享。
是的,玄奘。我不愿意和你分享我娘子的过去,因为我觉得这不是很重要。
什么,你觉得这很重要?
不可能,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最重要,你个未曾娶过娘子的秃驴。
最重要的是当下,人要活在当下。
可是讲述我们的往事,又不得不提及那个人。
那个人在衡真的人生中占据了太重要的位置,无论他与她的故事走向多么难堪的局面,他实在永远地影响了我们,影响了我的一切信心与自尊,就在无形之间。
贞观十五年一个平凡的下午,太子家令为我引路。我见到了城阳公主从生下来时就被许配的、即将成婚的驸马都尉,已故莱国公杜如晦的次子杜荷。
丽正殿中,杜荷端坐高堂,头戴二梁冠,身穿深绯色袍服,练鹊锦绶,金银褾襈。
实话实说,见到他的那一刻,我真的为尚且不认识的城阳公主感到快乐,因为他看起来真的很适合做驸马都尉——甚至,乍一眼看,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太子。
他四品官,我五品官,我们两个的官袍是一个颜色,可他穿得就像一位公子王孙,我浑身上下散发着当牛做马的霉味。
杜荷关切地问我:“那么晚遇上刺客,你吓坏了罢?”
“下官没事,多谢少詹事关心。”我从袖内掏出文书,呈交给他:“这是安顿使团的度支,正要请太子过一过目。”
“你和民部商量就好,吃些茶罢。”他邀请我坐在蒲团上,亲自为我分茶添盐,“使臣来到长安,你预备带他做些什么呢?”
“思摩将军的部曲曾经在长安生活五年,有七十余户妻儿没有带去牙廷。江夏王嘱咐下官带使臣在安顿家眷的坊间转转,表示朝廷仍然支持思摩将军,让使臣知道大唐对降部的关怀。”
他问道:“你知道圣人为什么不许战马披甲吗?”
“下官查阅了从前的战况记档,大概了解。”我如实汇报道:“马负重跑不快,薛延陀擅射弩,不披兵甲又会损伤战马。这一次圣人放弃骑兵,只以步兵作战。士兵骑马疾行后放牧黄河以南,步行上前线。”
“圣人征发五路大军营救思摩,却将布阵的计划也瞒着他,你认为这是因为什么呢?”
因为思摩的军队已经成了溃军,圣人全然不寄望于他在战场上帮哪怕一点儿忙,认为不必要说与他听了。
杜荷实在太爱问问题,一时之间,我甚至不大确定他是在考我,还是他自己也不知道。
我垂首吃茶,为思摩辩解:“圣人是爱护思摩将军的,少詹事。”
东宫的茶具金光闪亮,烤茶饼的鸿雁球路纹银笼子,筛茶叶的仙人驾鹤纹茶罗子,印度使团进贡的三足银盐台,连我面前的茶盏也是波斯国昨日才送来的琉璃盏。
一个晃神,我想起了萧锴和他的藻井,忽而又不大敢使用面前的盏。
喜欢当我们建设大唐[贞观外交官]请大家收藏:(m.mingyutales.com)当我们建设大唐[贞观外交官]明隅传奇更新速度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