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老夫人发了话,江萼不能不从命,终日在他的天镜园里闭门不出。
这园子就挨着江府,占地不大,原是前朝一名富商的私苑,几度易手,最后被江萼购入,这几年经他修葺一新,极尽江南小桥流水的考究与精致。
变相被禁足,并没耽搁他享乐,园中连日搭台,新排一出《牡丹亭·惊梦》。可惜唱过几遍,女戏们仍未解其中深意,江萼端茶看了半晌,觉得都不如意。
今日戏了。众女戏结伴走过来:“还请燕客少爷指教。”
江萼把茶碗一搁,开始评戏。众女戏才下台,胭脂未卸,细汗淋淋,轻喘抑抑,然而不敢有分毫疏懒,站着认真听讯。
江萼先说:“‘未到园林,怎知春色如许。’小英,你来重唱这句。”
“是,燕客少爷。”
先前扮演杜丽娘的林敷英当即摆出一副袅娜身段,款款清唱。
江萼摇头,说不对:“杜丽娘困居幽阁,徒见春光满目,那种诧然该当直抒胸臆才是,而非含蓄。小英,勿要落入窠臼。”
林敷英面露惭色,微微欠身,说领教了。
江萼目光一一扫过她们,女戏们自觉发挥还不如林敷英呢,不禁忐忑,不知道会如何挨训。好在,今日他仿佛有心事,并没挨个点评,只说:“过几日我延师课戏,讲关目,讲情理,你们细细体会,来日再来一番表现。”
众女戏谢过了。
说戏的时候江萼过于的严苛,不留情面,到戏外了,女戏可不怕他。林敷英因受了姐妹们撺掇,上前一步,笑说:“燕客少爷,花灯会那晚姐妹们想讨赏请半日假,去城里看灯。”
另一名女戏笑吟吟说:“燕客少爷若是得闲,一起去当然最好了。”
江萼似有意动,二房的管家俞坚在旁提醒,说:“少爷,八月十五是您迎亲的大喜日子,不宜出游。”
女戏们面面相觑,尤其先前发问的那个,更是自悔失言,早晓得不多嘴了。
江萼也觉得没趣,挥了挥手,女戏们如释重负,纷纷退下了。
“真败兴啊。”江萼看他一眼。
俞坚说:“少爷再不爱听,杨家的花轿已经进城了,您总得娶她啊。”
江萼笑了,说:“俞叔,亏你讲得出来,那是人家不要了的,老太太机敏,怕得罪了在朝的杨家,才会想起我来。”
“不管怎样,少爷终有一日要成家立业,不是杨家,也会有别家。”当然俞坚不好明说,凡是听说过他少爷鼎鼎大名的,就没有好人家肯嫁女儿过来的。
弘农杨氏,在他眼里已是最好的选择,因此极力劝说:“老奴托人去打听过,未来少奶奶端庄娴静,善解人意,日后必能为少爷免去后顾之忧。”
“好啊俞叔,怪不得你这么苦心孤诣地劝我呢,原来我把人娶回来做管家婆,你就有得偷闲了是吧。”
俞坚无奈,虽然知道他少爷一惯说话漫不经心。
于是他没应这一茬,只把杨娥临行前的绝交言复述给江萼听,本意是要他怜惜:人家小姐可是斩断了娘家的根儿嫁过来的,一腔的孤勇值得敬畏。
“……嫁去江家以后,无论是生是死,是孤苦伶仃、离群索居,还是能凭本事叫丈夫为我挣来诰命,都与你们杨家——再无瓜葛……”
什么叫凭本事叫丈夫挣诰命?
还真敢想,江萼觉得好笑。
“真糊涂。”
他点评道,也不知是说她和娘家断绝关系,还是指望丈夫为她挣取诰命。
也许,二者都有。
江萼老实在天镜园待了不过几日,初七这日晌午,表弟秦朗兴冲冲地登门来,神秘兮兮地说:“我新认识一个古董商,他那里好些宝物,表哥,你去看不去?”
江萼正躺藤椅上闭目小憩,想也没想:“不去。”
“去吧,老爷子要过寿了,我打算买幅米芾的真迹献礼,我拿不准,你帮我掌掌眼。”
江萼敬谢不敏,说:“你少不学无术,说不定你爹更高兴些。”
太泼冷水了,秦朗忍不住嘀咕:“表哥,你好意思说我,你自己也没多才高八斗吧。”
他半大的孩子,今年底才满十五岁,从小就爱跟在江萼屁股后边打转,江萼自己浪荡,却把他管得很严,秦朗心里不满很久,今日总算顶嘴了一回。
江萼哂笑一下,说:“去去,你能跟我一样?我又没人管,读那么多圣贤书做什么?”
“谁说的?”秦朗眼珠子滴溜溜的,冲他挤眉弄眼,“我娘说,你就要娶新娘子了。”
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儿,江萼不豫:“你娘还教你说什么了?”
秦朗幸灾乐祸的,笑说:“我娘还说,最好我表嫂就是个恶脾气,替她好好管教你。”
江萼没客气,坐起身狠狠敲他脑袋一下。
最终,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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