乐善浑身浸泡在热水里,任水没过胸口,带来一种窒息般的温暖,很快,暖意就从心向四周蔓延,冻了一路的手和脚也都有了知觉,逐渐舒展开来。
她长长吁出一口气,太久没有这样痛快地泡一次澡了。平常就她和薛宛住,不嫌挑水麻烦,也怕太费柴火,而在这之前,薛家虽是清流门第,这样的杂事也自有仆妇操持,是不兴小姐费心的。
水暖洋洋的包裹着她,仿佛荡漾在湖中央,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了。乐善情不自禁闭上眼,就要睡过去,还是红夫在外面提醒了一句。
杨娥做事妥帖,早叫红夫给她准备了衣裳,还说:“是我前年为元宵节做的新衣,后来人病了一场,没赶上穿,衣服还是崭新的,一直压箱底里。薛小姐,我看你我身量相同,应该能穿得上。”
乐善谢过,穿出来给她们看,也许是许久没穿新衣了,穿在身上就仿佛一具金刚罩,直叫她束手束脚。
“果然人要衣装,薛小姐真是好标致的一个人物。”杨娥点头,对她赞不绝口,又看了会儿,说:“就是瘦了些,再把衣服撑起来一点就好了。”
红夫不免要搭腔了,说:“小姐你还说别人呢,你也得多吃胖些,养好气色,不然后年穿上嫁衣,衣服里面空空荡荡,多不好看啊。”
杨娥脸上红晕飞过,笑啐:“好端端提什么嫁衣,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,看我不打你。”
乐善是第一次听说,红夫闷在水晶观里没个人说话,见她果然好奇,说话跟倒豆子似的,一股脑全交代了。
原来杨娥自幼便和会稽江氏定有婚约,前些年,杨家大伯亲自去了一趟江南,替她相看了江家的六郎,江藻。
说起这位江家六郎,红夫得意得很,说:“未来姑爷厉害着呢,今年过年江家还来信说,他去年秋闱已中了举人,说不定今年就中进士,当状元,入朝做了官老爷。”
杨娥说:“当状元哪有你说的这般容易,薛小姐学养深厚,别叫她看笑话了。”
乐善笑了,恭维说:“红夫姐姐有一句话总归不会说错,说不定啊,小姐今年就是进士夫人了,我先向进士夫人贺喜。”说着,真要作揖拜下去。
“有一个红夫就够头疼的了,薛小姐,你快别同她一块闹我了。”杨娥无奈地笑。
笑着闹了一阵,红夫突然说:“薛小姐,你以前也是大家闺秀,想必也有未婚夫吧。”
这才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,乐善心想。
“红夫,快快住嘴。”
还是杨娥反应过来,怕触及她伤心,立刻出声制止,然后愧疚说,“这丫头说话向来没心眼,你别跟她一般见识。”
乐善含笑摇头,表示自己并不介意,又说:“我还没到说亲的年纪,家里就出了那样的事情,别说未婚夫是没影儿的事,就有,世上雪中送炭太难,多半也会跟我撇清关系的。”
“哼,那他就不值得。”红夫说。
杨娥为宽她怀,说:“我相信总会有雪中送炭的人,薛小姐切莫太灰心了。”
乐善笑了,她当然相信。
雪中送炭虽少,终归是有的,就像乐善有次送药,无意听见杨家的家僮在对话闲聊。
一个说:“近日小姐身体大有进益,吃的更多些了。”另一个说:“那当然了,那女道长日日给小姐号脉,药方更是七日一换,只怕不见效呢。”
紫参已对杨娥失去效用,新药方里自然没有。
乐善一直等着她们开口叫停,杨娥却从来没提过,依旧是她采了多少的紫参,她便收多少——显然有意搭一把手。
自年初起,乐善每日给杨娥送药,多数有七八文的进账,日子眼见着要好起来了,薛宛的身子却一日比一日羸瘦,墙隅药炉的火彻夜不熄,整间屋子都充斥着浓厚的苦药味。
乐善执意请遍了房陵的大夫,就连水晶观里杜门不出的女道长也受杨娥所托亲自走了一趟。
来者无不摇头,对她说:“不济事了。”
她只觉耳中嗡嗡作响,不敢深解其意。回头看,今年本该满十三岁的宛儿,枯瘦如柴地蜷缩在茅草屋的陋床上,一张小脸烧得通红,呼吸轻的,几不可闻。她有负六姐的嘱托,她痛悔不已。
大多时候薛宛很乖,阖着眼皮昏昏沉睡,乐善托了隔壁老妇照看,自己则是起早贪黑地奔劳不停,为她延医问药。期间红夫来过一次,带来杨娥的关怀,走时留下一袋银钱。
然而药钱如流水般花掉了,乐善再辛劳,始终是杯水车薪,而薛宛也不见一点起色。
有日薛宛清醒些了,也能勉强进些汤食。她眉头难得蹙起,撒娇说:“姑姑,我想去外面晒晒太阳。”
往常乐善是不肯的,怕她吹了风更加重病情。这日实在拗不过她,小小的一个,脾气居然还大的哟,不答应说什么也不喝药。
但把她抱到院中时,乐善才惊觉,就这么小小一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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