替嫁纨绔

一灯人著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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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7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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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在她手里轻得仿佛一缕烟,随时可以飘走。

    “姑姑,我近日总是做梦。”

    “哦,宛儿做了什么梦呢?”乐善语气故作轻快,问。

    “梦到爹娘了,还有徽儿,我们聚在一块,就好像以前在家里的时候。”

    梦到与已故的人相聚绝不是好征兆,乐善心中钝痛,感到若有所失,但她对此无能为力。

    薛宛素来早慧,何况还经历了家破人亡。她一定偷偷背着乐善,无数次想过:“姑姑,我是不是快要死了,就像徽儿那样?”

    乐善摸摸她的脸,强自笑说:“谁说的,宛儿的病就快要好了,只要答应乖乖喝药。”

    “姑姑,你别担心,其实宛儿并不怕死。”

    小大人薛宛愁眉不展,说,“宛儿只是怕,倘若我死了,世上再没有姑姑的亲人了。”

    乐善喉头一紧,匆匆撇过头去,不让宛儿看见泪滴滑落,为她担忧。

    到初冬时,薛宛已经病得很重了,几度人事不醒,别说进食了,连喂药也艰难,乐善不得不辞了所有差事,专心看守她。

    这段时光在她无疑是折磨,然而日子却难得慢下来了——被流放房陵之后,她就像个陀螺没有一刻的停转,现在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。

    然后她发现,茅草屋里一切都有薛宛精心布置的痕迹:檐下清脆作响的铃铛,门前的艾草花束以及桌上她亲手做的药草香囊。

    哪怕宛儿终日拖着病体不便出门,也远比她想象的热爱着眼前的生活。

    可惜奇迹没能再次发生,薛宛在梦中沉沉睡去。那样孱弱的身躯,三年流徙时光仿佛没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,她仍像乐善记忆中的那样子,但是再也长不大了。

    此后,乐善大病一场。

    怕她无声无息死在家中,杨娥打通监军关系,干脆把她搬到水晶观中,方便照看。

    乐善起先推辞不肯,说:“我身上有病气,别过给了杨小姐。”

    杨娥没答应,还笑:“奇了,我也是病人,怕什么病气?”

    “常在观中,恐怕多有叨扰。”

    “女道长刚给你把脉还说呢。”杨娥仿佛有点不可置信,说,“你身子骨怎么能比我还差?说是肝郁体寒,气血淤塞,好在你从前底子都在,只需好好调养,否则长此以往,只怕难有生养。”

    “杨小姐说笑了,罪女早就是没有以后的人了。”乐善摇头,说着自暴自弃的话。

    这两三年再累的活她也干过,身体怎样自己心知肚明,是快耗尽了,当然有她放任的缘故。

    杨娥这次顿了很久,才说:“薛小姐,你没体会过当一个不健康的人,所以不知道活着对于我们来说是多么大的奢求。我很羡慕你有一个健康的身体,哪怕是为了宛儿,你也不该糟践自己,要好好的活下去。”

    想到茅草屋里的生活痕迹,那是宛儿曾热忱活过的印证,乐善不禁沾湿了眼眶,倘若病痛缠身的是她,多好。

    眼下已是追悔不及,杨小姐说的不错,她只好代宛儿活着,代那些死去的族人好好活着。

    乐善松了口,说:“杨小姐,你帮我太多,我实不知该怎样报答你。”

    杨娥不免笑了,说:“谈什么报答,在我不过举手之劳。何况,我身上也没个常好的时候,红夫虽好,我和她却谈不到一块去,这样吧薛小姐,在你病好之前,你就当与我做个伴吧。”

    之后乐善便在观中养病。

    杨娥是典型高门里养出来的士女,一言一行一动一静,都合乎规范,即使从小在外祖母身边娇养长大,教养也很严格,从不落下一日功课,因此琴棋书画无一不精,相反乐善,爹娘就她一个独女,自小溺爱,纵野了她的性子,但凡是要沉下心做的,她都苦不堪言,学得自然马虎。

    在观中时,她弹琴走音、下棋悔子,常闹得杨娥忍俊不禁,就连红夫也笑话她,背地里偷偷嘀咕:“这真能是薛家的小姐吗?”

    乐善唯独擅画,看者无不惊叹,那些花鸟人物栩栩如生,就像从画中活了过来——那是得了她父亲薛翙的真传。

    杨娥看过后也称赞,说:“不愧是文膺公的女公子。”

    文膺是她父亲薛翙的字,她父亲是河西薛氏的异类,不爱祖宗家业,就热衷于闲情雅事,曾任国子监祭酒,后来退官不做了,在家里设了一间画斋,教出二三弟子,因而名闻天下。

    其实世人不知,他此生最得意的弟子正是他的独女乐善。记得有日,薛翙给众弟子设题:画香。大家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都一筹莫展,香气真可谓是缥缈的东西,看不见摸不着,如何能够画在纸上?

    众人皆苦思不已。

    有人画焚香,烟雾缭绕,有人画花香,春光灿烂……彼时方满十岁的乐善也来应答,她画美人倚栏凭望,罗衣飘飘,轻裾随风,顾盼间有光彩夺目。

    有位叫周羣的师兄指点说:“小师妹,你离题千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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