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并没有掩饰对师父的喜欢,常常挂在嘴边。那毕竟只是来自孩童的懵懂的感情,师父断然不会在意吧?可那支粗糙的木钗,师父怎么竟一戴就是许多年?
心底难以开口的情感随着年龄增长不减反增,疯狂滋长。
我想我大概是不可救药的喜欢上了师父吧,不然怎么会常常看着师父傻笑?可师父那样好,我想,这也是人之常情罢。
有些话我再也不能同师父讲了,我要把这份情感深深地埋在心里。
可你分明比我更早的不自在。
师父,我们都藏了些不能告知彼此的秘密。
师父,你大概已经察觉到我的疏离,但你又何知这并不是我的本意?只是我怕,我怕汹涌的情绪会在某个亲密的时刻露出马脚,我怕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温暖会因此化为灰烬,我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,师父,你可知我并不想你为难?
可我到底是没有忍住。
那晚的风太过缱绻,师父,我又如何舍得让你难过?你有你的坚持,可我是多么希望这段路再长一些,再长一些就好了,若能牵一辈子你的手…师父,我并不敢奢望这些,只是能再多牵一会儿就好了。
及笄那天,师父看上去仿佛很高兴,杯盏里的酒空了又满满了又空,我却有些惆怅,师父常常说及笄后我便可以出师了,可我不想离开师父,哪怕是做一辈子师父的徒弟,哪怕要藏一辈子这不伦的情感,只要是在她身边,我是愿意的。
我还没见过她醉酒的样子,记忆里除了逗我的时候,好像师父总是沉稳的,不曾失态过。
她说医者不应饮酒,却从不劝我,那套近乎于苦行僧的戒律从来只是对自己而已,我知她并不舍得如此要求我也知她对自己的苛刻。
可今晚你为何破了戒呢师父?
看着此刻塌上醉的不省人事的那人,我忽然不想唤她一声师父。
理智让我规规矩矩照顾好她,可心底又有个声音告诉我:现在是我唯一能光明正大靠近她的时刻。
我为她解开衣带,指尖却不敢过多停留。
她滚烫的呼吸拂过我的手腕,烫得我几乎握不住帕子。
朦胧中她忽然抓住我的手,含糊不清地唤我的名字。我怕,怕她猛然撞破我不堪的感情,可我也期待着,期待得到师父给予我的回应,哪怕是拒绝。
我压抑的太痛苦了。
站在榻边,不知不觉手脚已经冰凉,心跳却擂鼓般在胸腔里撞击。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,我生怕惊扰了这片意外得来的、短暂而脆弱的好光景。
烛火摇曳,我在她的床前细数她的睫毛,眼神飘忽,不知怎的那点模糊的唇线在视野里渐渐放大,轮廓变得清晰。我甚至能看清那皮肤在月光下极其细微的纹理,像上好的薄瓷。
她的气息很轻很淡,带着一种沉睡之人特有的微温,混合着极淡的、干净的皂角味,丝丝缕缕地拂过我的鼻端。
这熟悉又陌生的气息,像火星溅入干草堆,瞬间点燃了某种更深的渴望与恐惧。我闭上眼,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令人晕眩的诱惑,隔绝自己这不可饶恕的念头。
可是来不及了。
我的唇,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虔诚和毁灭般的绝望,终于落了下去。
不是唇心,只是唇角。一个极其微小的、偏离中心的点。
触碰到的瞬间,感知被无限放大。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温热,这触感像一道微弱的电流,瞬间窜过我的身体,带来一阵剧烈的战栗。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。
万籁俱寂,连心跳和血液奔流的声音都消失了,只剩下唇下这片微小的、滚烫的柔软,以及灵魂深处骤然爆开的巨大轰鸣——是罪恶的号角,也是极乐的回响。
我像被那温度灼伤,猛地弹开,动作快得带起一丝微弱的风。
她依旧沉睡着,无知无觉。这反倒更加衬出我的卑劣来。
月光移动了位置,恰好照亮了那整片沉静的侧脸。
长睫安然垂落,在眼下投出两弯深色的、柔和的弧影。唇角,那片被我短暂触碰过的肌肤,在清冷的月光下,光洁如初,看不出任何被惊扰的痕迹。
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触,那足以将我灵魂都焚毁的瞬间,不过是我自己一场荒诞而卑劣的幻觉。
只有我自己知道。那滚烫的烙印,早已深深烙进了骨髓深处。
夜,重新变得死寂而粘稠。窗外的风不断拍打着紧闭的窗,我躺在她的身侧,像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泥塑。
那偷来的一吻,如同朝露,在黎明到来之前,便注定要蒸发于无形。
我知道,待到天亮,她仍是那个遥不可及的师父。
而我,要做回一个合格的徒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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