幼时黑暗中那几天,我几度以为这便是生命的终结。
教我恐惧的不仅仅是再也不会回应我的阿婆,黑暗中窸窸窣窣的老鼠和饥饿而疲惫的身体,真正令我恐惧的是无边无际的无力感。
失去阿婆,我仿佛失去了任何希望。
直到那扇大门打开。
那人带来的光是那么刺眼,我不能看清她的脸。
现在想来,其实房间并没有那么黑,真正害怕起来时也并不觉得饿。
只是每每窝坐在那人怀里,回忆便委屈起来。说到底,我只是贪恋那人给我的温暖。
她让我唤她作师父,我便听了。那时我并不知世上还有谁人能像阿婆那般待我,阿婆还在世时常常叮嘱我,将来无论到了谁家,要勤快些,要会看人眼色。
我听进去了,我向来是听话的。或许我本该谨小慎微的活着。
可平日里总是冲我嘿嘿笑的师父却发了火,那甚至是我记忆中,师父唯一一次对我发火。
那个要我唤作师父的人分明上一刻还在关心我的脚,下一刻便不耐烦的喊我下来。
或许她背累了吧?或许这好脾气的样子已是维持到了极限吧?我并不敢说些什么,我记得要懂事。
脚并没有那么痛,或许是心脏的疼更胜一筹吧。那一刻我甚至在想,如若过了今天她便赶我出门,我又该如何呢?
可还并未踏出一步,那两幅面孔的人却又将我捞起来,这到底算什么呢?
心情不好的时候便丢了弃了,觉得好玩的时候又随意逗弄哄哄吗?不对,她甚至并没有哄我。
我便知我又是自作多情许多。
我本不该贪恋这短暂的爱。
可那怀抱太过于温暖,竟让我生出些许不舍来。
她还抱得动么?我是应该懂事的,我记得。于是我顺着她的意思重新开口,可这一阵没来由的委屈到底是怎么回事?
脚步停了,虽然那是我的本意,可心脏还是颤颤的,我在等她将我丢下去,我甚至想好了落地的姿势,大概还是不要教脸先着地的好,若是毁了容才更教人厌弃。
只是等了许久,我却依旧被稳稳的抱在怀里。
我知她又是要耍弄我。
头上一阵叹息传来,几句轻飘飘的话传入耳朵。
我并不知道那人到底是什么意思,只是泪水不住的流出来。我死死的抓着能抓住的衣襟,顾不上那流出的许多鼻涕。我本不该信她——阿婆说不要轻信于人。但那怀抱太过安稳,教人如何不向往呢?
我时时贪恋着她抚过我发顶的手,拥过我的怀抱,轻笑时弯弯的眼角。
贪恋她细细哄我时眉眼间的担忧和心疼。于是我故意不好好喝药,故作委屈地向她诉说我对她的依恋。
实则我并不是怕苦,更不是贪图那几块点心,只是仿佛在她安静的怀抱中,我才是完整的。
后来她果真就像个师父一般,教我写字,教我识药材,大多数时候她总是略微皱着眉头——世间疾苦师父见的太多太多,连带着药的苦味也已经浸入师父的骨肉。可看向我时,那眉眼分明带着笑意。
我总是躲在她的影子里,左右我已经默认师父便是我唯一的依靠了,柳姨调侃我又如何呢?反正那只大手总会护着我,我心里都明白。
我说过的话她都会记得,每每下山回来,我便多了许多吃的玩的。
我不再担心是否有一天她就会厌弃这一切,连带着厌弃了我,可却时常担心会不会哪天师父便破了产。没关系,倘若是跟着师父,即便露宿街头也很有意思吧?
于是我又变作了一个调皮爱哭的孩子,当然这都是因着那人说并不喜我懂事的样子。奇怪极了,怎么有人就喜欢得一个令人头疼的孩子?
柳姨常常说我恃宠生娇,我看向师父想问恃宠生娇是什么意思,师父却只是看着我笑。
现在细细回忆起来我才发现,似乎不管我什么时候看向师父,那目光总是先我一步安抚着我的情绪。
我知道她总会在,师父说她是我的底气,我信。
那日去看花灯,师父倒比我更像一个孩子,我想不明白为何花灯要买那么多盏?倒是糖葫芦很甜,师父买了两串,我刚吃完一串,另一串便塞到我手里。我一开始便知道,师父会把所有的甜都留给我,我也塞了一个到师父嘴里,我是知恩图报的。
看灯的人很多,我有些怕。
每每到这种逼仄的环境我都有些喘不过气,大抵是幼时留下的后遗症吧。
师父将我高高举起的时候我也有些怕,可是兴奋毕竟占了上风。
耳侧的风告诉我,此刻我是世界上最快乐的孩子,我摇摇头,有师父在的每一刻,我都是世界上最快乐的孩子。
师父真是好看,刚来那晚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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