应天府十里之外的深山山顶,夜色如墨。
随着四壁灯火一盏盏亮起,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膳厅渐渐变得亮堂起来。
秋风萧瑟,透过敞开的门窗,穿堂而过,吹走了满桌佳肴美馔的香气,却带不走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气息。
山风凛冽,吹得膳厅中的灯火飘忽不定,温如月盯着圆桌正中那一盘红得发黑的馒头,眼瞳微颤,这便是风中那股血腥之气的来源。
馒头上覆着一层正慢慢干涸的液体,都是人的鲜血,甚至是窗外的那一轮圆月也好似染上了这抹猩红,正慢慢向外渗着血。
“当”一声铜锣响,开宴了。
温如月与同门弟子们起身而立,争前恐后地抓起浸满人血的馒头,使劲儿往嘴里塞,却对满桌的佳肴视而不见。
鲜血顺着他们的唇边流下,滴落在桌边、地上……
这人血馒头是每年中秋的特制菜肴,极其难以下咽,但是他们不得不吃,一个个都不暇思索地往嘴里硬塞,甚至是嚼都不敢嚼。
这是为了告诫他们弱肉强食,在这间武学院里,不是你死就是我亡,想要活下去唯有成为强者。
武学院叫战红门,是朝廷为培养出色的武将而设立的。
每年排名前五的弟子,可得到军中官职,后五者则要予以处死,而这人血馒头的血,便是午时三刻,所处死的那些排名后五“失败者”的血。
温如月表面上吃得煎熬,但握着馒头的手却是平稳得很,甚至是连咬下来的每一口都是均匀的。
她的另一只手垂在身侧,紧紧攥着拳头,指甲已经深深地刺入了掌心中。
鲜血顺着她的手指蜿蜒而下,滴落在地上那人血馒头的血水里,混在一起,难以区分。
白日里,门主一剑刺穿妹妹心口的画面,不断在她脑中回溯,鲜血溅了满天,不止留在这馒头上,也流进了她的眼里。
她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幕……
雪亮的刀锋没入肌骨,再拔出来,已裹满了猩红粘稠的血液。
十五岁的妹妹,身体单薄得好像一片白纸,倒入一地血泊,悄无声息。曾经灵动的眸光,渐渐化为一潭死水,再也泛不起涟漪……
此仇不报,她决不罢休!
“臭丫头,给老娘起来!”
尖锐的喊声令温如月眼前的画面变得扭曲。
她疑惑不已,带着倦意在梦境里站起身来,试图去寻找真实的痕迹,可背后却被人猛推了一把。
“还不给我起来?洗个碗都能睡着,想挨鞭子吗?”
听见同样的声音再次响起,温如月才回过神来,惊坐而起。回过头去,只见一名系着围裙的中年妇人,正两手叉着腰站在她身后。
“鲁大娘……我不是故意的……”温如月忙理了理褶皱的衣裙,向后退了两步,赔上一张笑脸。
她这才明白,是自己又做梦了,反反复复,同一个梦境,那些真实发生过的场景,已经深深地印刻在了她的心里。
温如月体力一向不佳,今早晨跑又是倒数第一,因此受罚来这后厨做这些粗活。
她生得娇弱,玉质纤纤,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闺阁小姐,方才的噩梦,令她惊出一身冷汗,气色也不由憔悴了几分,更显得柔弱不堪。
鲁大娘却拿鼻孔看人,冷哼一声后,便转身大摇大摆地往灶房而去,去检查温如月打扫的成果。
灶房位于膳厅正堂的西侧,用一道墙隔着,正中开了一道门,直通灶房和膳厅。门框上挂着一面沾满油渍的青色布帘,严严实实地遮着门,完全看不见另一边的情形。
温如月还没来得及跟上,便听灶房突然传来了一阵鲁大娘的尖叫声,响彻整间屋子。
她吓了一跳,思量片刻,还是忙放下了碗刷,飞快地朝着灶房而去,一边跑,一边在围裙上胡乱地抹手。
上前掀开布帘,只见灶房内的墙边靠着一名男子,是菜房的小伙计阿庄。他低垂着头,面色乌青,嘴唇黑紫,一动不动的样子看上去有些骇人。
“死……死死死……死人了……”鲁大娘两眼直勾勾盯着阿庄,吓得面白如纸,浑身抖如筛糠。
没过多久,听见喊叫声的弟子们便纷纷围了过来,将灶房的门口堵得水泄不通。
温如月站在人群的最前方,小心翼翼上前探了探阿庄的呼吸,又猛地缩回手,退后两步,摇了摇头。
这意思,再明了不过,阿庄已经死了。
“杀人啦!杀人啦!”在场众人一时惊慌失措,有的高声喧哗,有的抱头鼠窜。
“别吵……别吵啦!”鲁大娘年事最高,第一个冷静下来,高声制止喧哗,冲那几个负责打扫院子的弟子问道,“刚才你们几个是不是就在门口,看没看见有人进来过?”
几人连连摇头。
鲁大娘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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