执笔问朝

听弦知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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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页无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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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中藏有何文?又为何要用三年前废弃的典章残页来掩盖?又是以何种手段令此页混入“附礼偏录”而不被察觉?

    她想到了一个可能。

    那页原卷,极可能包含一段关键落款,或是一条不该出现在礼部的账令。

    而那账令,若来自兵部、来自军银,或来自乔昶之手——

    便能解释为何它必须从原卷中剪去。

    乔知遥心中一冷。

    原来不只是“乔昶批语”那一页可疑,连同此页“附礼偏录”伪卷,也指向一个可能:案卷被调包,并不止一页;银章被用错,也并非偶然。

    乔知遥缓缓起身,回望实录馆门扉。

    身后传来脚步声,极轻,却极稳。

    她下意识转头,却未看见人影。只听见身后一声细微轻响,像是衣角掠过榻角。

    她心中一惊,正要回望,却听身侧一道低声响起:

    “乔姑娘。”

    乔知遥转身,看见一人立于木廊之尾。

    那人身量修长,披一袭玄色氅衣,立在灯光未及之处,仿佛一道静影斜倚在檐下墨色中。风一过,他略抬眼,那一瞬间,天光照出他眉眼轮廓,极冷极清,五官深峻,唇线锋利,眼神却沉如古井,叫人不敢贸然逼视。

    是极俊的面貌,却并不因俊朗而柔和,反倒多了几分逼人的沉静。

    那是一种经年修来的沉敛。锋芒全藏在眼底眉锋之间,若不逼近,几乎察觉不到。但她知道,真正的利器,往往不需出鞘。

    他穿着朝中少见的暗玄底银纹衣,袖口仅绣一线破云,几不可察。氅衣敞开半寸,内里月白底衬随步微展,分明是宫中来人,却无半点朝官的肃气,更无儒吏的酸气,只有一种极稳的压迫感,仿佛他本就属于更高一层的暗线之中。

    乔知遥凝望着他,这不是她第一次见他,却是第一次,细细看清了他。

    三年前,她曾远远望见他在春礼屏后落笔,日光微沉,风雪掩面,她只记得那一身静气与压卷的字,如今看来,那日所见,不过半影。那时的他,面孔尚带少年锋芒,轮廓未全开;如今立在灯下,眉眼已收,气息已成。

    不是年岁的变化,而是气场与身骨——如刀初成,不言锋,却寒意逼人。

    他未语,目光却极稳,眼中藏着某种不易察觉的试探。

    竟是顾之晏。

    顾之晏神色不动,仿若只是随意经过,但乔知遥知道,这东廊非主道,他不该在此时、此地出现。

    乔知遥收住心绪,稳声问:“顾大人今日也来调卷?”

    顾之晏未答,只低头看了她手中那页薄薄纸角一眼,眼神极静,却压得她心口一滞。

    “你手中的编号,是谁递给你的?”

    乔知遥一怔,但还是如实道:“实录馆主司。”

    顾之晏抬眼,语气平常,却每字如刻:“那批文,属兵账附录,三年前当归密封,今却现于礼册副录之中。此等编目,常人难知。”

    乔知遥眸色微动,缓缓道:“顾大人是说,这卷本不该出现在我案前?”

    顾之晏看着她,不疾不徐地道:“你翻至此页,便是应了此局。”

    乔知遥心头微震,却未动声色。

    顾之晏不再多言,转身而去,氅衣随风微扬,步履极稳。

    只留一席风声自他衣角掠过,如一枚无声之子,悄然落入她面前的盘上。

    乔知遥缓缓低头,再看那一页纸角,纸纹微动,银章隐现,裂纹犹在。

    她将那页翻过来,又翻回去,指尖拂过章纹斜裂处,像在确认什么,又像在试着辨认一个人的笔锋。

    乔知遥知道,顾之晏不是无事来此的人。更不是会因错卷特地绕入实录馆东廊的那类人。

    他今日出现,说出“你翻至此页,便是应了此局”这一句,绝非提醒。

    更像是一记无声的锤。

    是点破,是试探,也是开局。

    可他起的这一局,到底是为她设的,还是另有观者?

    那一页副卷,是谁放的?他未明说,却故意来问她“谁递给你”。是顾之晏想确认她知不知,还是想让她记住,从现在开始,她翻的每一页,都再不是纸上文章?

    乔知遥深知,顾之晏从不浪费任何一句话。

    那他方才的沉静与疏离,是否也是一层遮掩?

    乔知遥忽而意识到一件事——

    顾之晏并非是在告诉她那个“真相”,而是在告诉她,她已被卷入那个会杀人的真相。

    不是那页纸可疑,而是从那一刻起,她的名字,会和那页纸,一同出现在某些人的桌案上。

    乔知遥收紧了指尖,那裂痕正好在银章的边缘,像一条纸下未愈的伤。

    这一局,声未起而势已成。

    可无声的局,往往最难退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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