执笔问朝

听弦知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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借风入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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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风过纸案,乔知遥看见桌上那一纸新列文目中,正有一行空缺的副卷编号。那正是她所请之卷的位置。

    她目光掠过那一行,眼神未变,心却沉了半寸。调文确实被接了,编号写得清清楚楚,附于“礼册西防附录”之下。但那行“调阅人”处,却依旧空白。

    无名。

    她知道,这是在“默认”她的存在。不是驳回,也不是认领。只是被放进来、被安排着坐下,像一枚在棋盘边缘等着应局的棋子,四面皆空。

    乔知遥心中却没有慌。

    她知道,很多执棋人就是从这样的空位开始的。真正危险的从来不是被安排太少,而是被看得太紧。

    她不是第一天知道自己身份尴尬。她是被从流放名册里拉出来、又未列官籍挂档的人。既非女官,亦非太学弟子,却能入实录案前坐下,这在朝中是再罕见不过的例外。

    她坐定时,案后几名同在协修之人正翻阅副卷,见她落座,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下眼神。

    “她就是那乔家姑娘?”

    “听说是……流放令下来后又被接回的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说她递过一纸副文,被……那位接了?”

    “她算哪路的?太学也没她名。”

    “卢氏门下。挂了个‘旁修’的名头。”

    说话的人刻意压低了声,但声音不大不小,恰好能传入她耳中。

    乔知遥没有抬头,也没有动笔。

    她只是缓缓将案前那一页编号卷目转过一寸,指腹掠过那空白的“调阅人”一栏,神情平静得如同未闻。

    她心中并不惊讶。她知道,自己此刻坐在这张桌前,就像一道悬而未决的案牍,横陈在众目睽睽之下。谁都无法否认她的存在,却也没有人愿意承认她的位置。

    乔知遥坐在那里,像坐在一张尚未成局的图纸之上。四方寂静,无人点名。

    但她不急。

    她坐得越稳,那些低语就会越轻。

    她在等下一页纸翻过去的声音。那一页之后,才是她真正要读的东西。

    卷上字迹极新,墨香未散,字缝间仍留些微干笔斜印,显然是昨夜新录。乔知遥指腹掠过那行编号时,指尖传来微微的凉。

    这纸调文,果真入了实录。她想。那一夜作下的决意,如今已在档册之中有迹可循。

    不署名、不公示,却确确实实地,成为了实录馆内不被署名、不见光的隐秘存在。

    乔知遥看着那纸调文编号,心底不可避免地浮现出昨夜那个人影。

    顾之晏虽未写下他的名字,也也未多说一个字。但她知道,是他将她的调文送进了实录馆。

    枢密府的副卷,不会落在别人手中。

    她一向不轻易评判人,但顾之晏……从那夜至今,她反复想过他接那纸文的理由。

    他不属于任何派系,不归储局,不附外党,在朝中素来冷淡疏离。她原以为,这样的人最不可能为她动手。

    可他接了。

    不是因为怜悯——他眼里没有那种情绪。也不是想利用她——她此刻尚无可用之处。

    那顾之晏为何愿意抛出这步棋?

    乔知遥思忖着:是因为看出了那纸调文后的意义?是觉得她走的这局子可以走下去?还是……只是想看看,她接下来会不会再走第二步?

    乔知遥指腹缓缓掠过那副卷编号,心中一丝悄然的锋意微微挑起。

    很好。

    她会走第二步。

    哪怕调阅人是空白,哪怕她坐得不名不分,她也会让那一纸文卷落到该落的地方。

    她要在这座实录馆里翻出她父亲所签的银账字迹,要在礼册比对里找到那枚银章下残留的旧印。

    哪怕所有人都当她是空白,她也会从这空白中,一点一点,写回真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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