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额头的某根筋疯狂跳,一个劲用眼神示意她,偏偏嗓子哑了说不出话,吞个口水都费劲。
石阡恒倒了一杯水,插上吸管递给我妈,然后我妈喂我喝水,解救我似是火燎了一样的喉咙,终于说出话来了。
“疼……”
我妈用纸擦去我嘴角流出来的水,弯着腰凑到我耳边,“宝贝儿,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,告诉妈妈哪儿疼。”
“……压我手了。”
我妈刚才扑过来,碰到我输液的手,针头在血管里动了动,这会儿已经肿了一大块。
“抱歉抱歉,宝贝儿。”
石阡恒拔出针管,换另外一只手扎进去,放在掌心里暖了暖,再塞回被子。
“对不起啊。”我妈坐在床边满是歉意,我想说她对我道什么歉啊,看见她眼角的皱纹和满面愁容,嗓子哽咽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两个月而已,仿佛过了两年。
我父母并没有在医院久待,期间我爸看了好几眼手表,他向来注重时间,两人还因为这件事差点吵起来。我爸坐在一边,我看出他非常想工作,想到眼都直了,眉毛由于焦虑而拧得很紧。
后来我妈接了个电话,她对着手机另一端的人发了好一冲脾气,“别让他们进去,老人生病这么长时间没见他们照顾几天,现在拿着遗嘱有何居心。行了,我马上回去。”
挂断电话,我妈深深叹了一口气,我们三个人都在看她,脸色各有各的复杂,尤其是我爸,毕竟他刚被训完,那种心情不是别人可以理解的。
石阡恒不想参与我的家事,怕我妈为难,只得缓和氛围,“没事,叔叔阿姨,我在这里照顾小眷,你们有事要忙先回去吧,这边儿不用担心。”
两人又忽然沉默了,对视了一眼,默契地把视线投向我,我当然是没什么意见,原本是不想惊动他俩,也没有想过他俩真的会来。
可能人有个情绪表达的漏洞,心口不一特别容易露馅,说谎者情绪反常,比如我现在极力体现乐观,不料用力过猛,我妈眼里的亏欠更加深,这不是我本意。
“没关系,我哥在这里陪我。”
我尽力表现出豁达,但一看见我妈慌得不行还要佯装平静地安慰我,我又说不出话,低着头搓捻手指。
“是,哥哥在这里。”
床垫塌陷一小块,石阡恒坐在我旁边,握住我的手,将我紧攥的拳头舒展开,手背针孔鼓的大包看着吓人,其实没有多疼,我刚才心里纠结,一直没有注意到它出血了。
“那就,麻烦你了。”我妈对石阡恒说,她放开我的手,亲了一下我的额头,“我们下午回去,中午出去吃个饭吧。”
输完液,我们四人去吃了一顿饭,地点选在医院附近一家相对干净整洁的餐馆。我妈不断地给我们俩夹菜,石阡恒的碗里堆成小山了,他无处下筷,我干脆从他碗里夹菜。
我妈看见了,笑得挺无奈,“又不是没有,你往你哥碗里戳什么?”
石阡恒满脸写着得救,她就是不看,要是我说他不喜欢,两个人都会尴尬,那不如厚脸皮一点。
“你夹给他的都是我喜欢吃的,妈你偏心。”
但说这句话的后果很严重,我有点吃不上,石阡恒心底还是很善良的,帮我解决了一部分,很讲义气地说:“少吃一点,晚上回去继续躺着。”
我在他碗里夹菜,反过来他又在我碗里夹菜,有种“别人的才是最好的”的感觉,我妈看看我,又看看他,不管我们了。
结束午饭,石阡恒送我妈去机场,即使她说自己打车,或者让我爸送,石阡恒执意如此,咱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和我妈关系这么好了。
检查完我本该回家,但是石阡恒留我在医院住一宿,我除了谨遵医嘱也没有任何办法,谁让我的主治医生是我哥。
我回到病房,干躺着太无聊,我随手拿过床头的手机,打开屏幕发现是石阡恒的私人手机,他有两部手机,一部用于谈公事,另一部私人手机没有设置密码,联系熟人。
如今我拿的很烫手,几秒钟前弹出一条新消息,备注显示常斐,问他在哪,我不是故意看他的隐私,只是凑巧。
我想还是不看了吧,万一有点不可告人的小秘密被我看到,就是罪过了,我关上手机放回原位置,背对它面向窗户。
昨晚我直接疼晕,石阡恒带我做了一系列检查,最后将我安放在单人病房,我才真正睡过去,后来发生的事我一概不知。
下午阳光透过玻璃窗,墙壁挂着的风铃太阳捕手旋转时投射阳光,在医院白墙形成密密麻麻的彩虹光斑。
困意所剩无几,躺着又找不到合适的姿势,感觉每个都很别扭,我只好坐起来,瞥了一眼桌上的手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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