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若雪怔住。她分明看见他解下披风裹住陆清妍发抖的身子，却在她开口时转了话头。风卷起他战甲上的沙尘，迷得她眼眶发涩。
沈昱没有跟她做过多的纠缠，带着陆清妍离开了这个不祥之地。
秋雨打在芭蕉叶上的声音格外清脆。林若雪倚在暖阁的湘妃榻上，葱指捏着青瓷茶盏，盏中明前龙井已然凉透。铜兽香炉吐着伽南香，却驱不散她眉间阴郁。
三日前西市那场刺杀，本该是她精心编排的戏码。特意选在沈昱巡防的日子，特意让刺客的刀锋偏三寸，特意在陆清妍面前提起上元夜的相救之恩。
可沈昱连个眼风都没给她，长剑出鞘时卷起的罡风，裹挟着陆清妍鬓角的茉莉香直扑她面门。
"小姐，人到了。"贴身丫鬟白芷挑起珠帘，带进一身水汽。
黑衣人跪在波斯地毯上时，发梢还在滴水。林若雪看着这个从"暗河"雇来的顶级杀手，此刻像条丧家犬般狼狈，突然扬手将茶盏砸在他肩头。青瓷碎裂声惊飞檐下麻雀，滚烫的茶水在黑衣上洇出深色痕迹。
"不是说万无一失？"她染着丹蔻的指甲掐进掌心，"我要的是他为我挡剑，不是看他们夫妻情深！"
黑衣人抬头时，左颊刀疤在烛火下跳动："沈昱的听风辨位比预计快了三息，我们的人刚出手就被..."话音未落，一柄嵌着红宝石的匕首已抵住他咽喉。
"废物。"林若雪俯身冷笑，簪头的珍珠流苏扫过杀手鼻尖，"知道为什么选你们暗河吗？"匕首突然翻转，刀背拍打对方脸颊，"因为你们接单时饮的血酒里，掺了我特制的牵机散。”
“若是过了这时差。”她笑笑。“那样死...你们不想尝试吧。”
几个刺客面容失色，这个看着毫无攻击力的林家千金，手段却如此狠毒。
黑衣人喉结滚动，冷汗顺着刀疤蜿蜒而下。林若雪起身踱步，绣鞋碾过满地瓷片，发出细碎的脆响：“三日后陛下的寿宴，沈昱定会携陆清妍出席。这次若再失手——”她突然俯身，匕首尖挑开对方下颌，“我会让你们亲眼看着自己的骨头一寸寸碎成齑粉。
暮色浸透窗纱时，陆清妍正对镜拆解发髻。珊瑚手钏硌在妆奁边缘，金铃发出细碎的哀鸣。铜镜里映着沈昱倚在屏风旁的剪影，他手中把玩着那枚木雕海棠，烛火将花心红宝石映得宛如泣血。
"小姐今日受惊了？"他突然开口，惊得陆清妍扯断一缕青丝。
她望着断发在指尖蜷成墨色小蛇，想起白日里沈昱护住她时，刀锋离他咽喉只差半寸。"将军说笑，倒是林小姐..."
"不必担心。"沈昱道。“她...不过...”
话一落。
“罢了。”他语气并不算好，陆清妍也能想到这位林小姐的来路并不简单，但沈昱好像并不想深究这个话题。她也便不再问了。
灯火渐熄，几道黑影划过长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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