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慌乱别开眼，摸索玉带的手指不慎擦过他侧腰，立刻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。
"故意的？"沈昱掐着她下巴迫使人抬头，却见陆清妍眼眶泛红，贝齿将下唇咬得发白，散落的青丝缠在他护甲尖上，随战栗轻轻扯动。他眸光忽暗，松开手时带落了她发间银簪。
清脆的落地声里，陆清妍趁机挣脱桎梏。素白中衣因方才挣扎滑落肩头，露出颈间绯色系带。她哆嗦着去捞沈昱挂在屏风上的玄色锦袍，未料衣料浸过霜的缎面冷得激灵，险些失手将整件外袍摔在地上。
陆清妍僵在原地，看着地上蜿蜒如蛇的袍角。沈昱屈指叩了叩刀鞘，惊得她慌忙俯身，檀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。
"这般笨手笨脚......"他忽然用刀背抬起她下巴，看着一缕青丝黏在她濡湿的唇畔，"不如把十指送去驯鹰监，给海东青理羽毛倒合适。"
陆清妍攥着袍角的手指节发白，忽觉掌心刺痛。展开一看，暗纹里竟缝着密密麻麻的银针，方才慌乱间已扎破指尖。血珠渗进朱砂衬里，晕开点点暗痕。
沈昱瞥见她指尖的血珠，眉峰微动，“伤着了？”刀背轻轻滑开，伸手从案上取过一方素帕，随手丢给她：“蠢成这样。”声音依旧冷淡，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烦躁。
陆清妍慌忙接过素帕，将受伤的手指紧紧按住，垂着头不敢作声。她原以为沈昱会就此嘲讽几句，或是干脆置之不理，却听见对方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。
“过来。”沈昱转身走到妆奁旁，从暗格里取出一个小瓷瓶，瓷瓶上缠着陈旧的红绸。他背对着陆清妍，声音听不出情绪：“自己涂了。” 陆清妍犹豫着挪过去，站在离他半步远的地方。沈昱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，动作虽快，却没有往日的狠劲。
他拧开瓷瓶，倒出些淡绿色的药膏，随意抹在她受伤的指尖：“这药止血效果不错，别把血蹭得到处都是。”
药膏抹开，带着淡淡的清凉，陆清妍有些发怔。沈昱松开她的手，将瓷瓶丢进她怀里。
她攥着瓷瓶，看着沈昱挺直的背影，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。她将瓷瓶收进袖中，轻声说了句：“谢...谢将军。”
沈昱系紧腰带，一脸冷漠的看着她离去。
莫名其妙！关心自己还这个表情。
异样的种子在她心头种下，回忆浅显在她心头。
晨雾还未散尽时，陆清妍已被檐角铜铃吵醒。她下意识往床榻里侧缩了缩，却发现沈昱那侧的锦被早已凉透，只余几道褶皱证明有人曾在此安眠。
"小姐，该梳洗了。"云漓捧着铜盆进来，氤氲的热气里混着淡淡药香。陆清妍嗅了嗅，发现水中漂浮着几片艾叶，"这是？"
"将军卯时就去了校场，临走吩咐给您煮的艾草汤。其实将军对小姐还是很好的...不过..."云漓将绞干的帕子递过来，压低声音："厨房张妈说，这是治惊厥的方子......"
...惊厥？迎亲那日我那是被石头绊倒了！至于记恨那么久嘛...
忆起那晚他的言语，陆清妍顿时感到羞愧难当。
铜盆里的涟漪突然剧烈晃动，陆清妍盯着水面倒影里自己那张愤恨的脸。
什么嘛！
"可恶。"她将帕子掷回盆中，溅起的水花沾湿了袖口金线绣的海棠。
穿过游廊时，陆清妍注意到东厢房前聚集着十几个粗使婆子。为首的王嬷嬷正叉腰训斥跪在地上的小丫鬟，青石板上的食盒翻倒，滚出几个沾了泥的馒头。
"这都第三日了还记不住规矩！"王嬷嬷扬起藤条，"将军最忌甜食，你竟敢往杏仁酥里掺蜂蜜......"
"慢着。"
陆清妍自己都未料到会出声。王嬷嬷转身时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戾气，却在看清她腰间螭纹玉佩后慌忙堆笑："夫人安好，这丫头坏了将军忌讳......"
"将军的忌讳，倒要劳烦嬷嬷越俎代庖？"她缓步走近，绣着银线缠枝纹的裙裾扫过小丫鬟颤抖的指尖，"嬷嬷大可不必如此动气，既然她是我这里的人，自然由我来处置。"
王嬷嬷脸色发青，藤条在掌心捏得咯吱响。陆清妍俯身扶起小丫鬟，瞥见她腕上渗血的鞭痕。
处刑？最看不惯这种人！
陆清妍蹲下身时，嗅到小丫鬟袖口散发的霉味混着血腥气。她轻轻掀起对方磨破的袖管，三道紫红的鞭痕横亘在细瘦的腕间，像是枯枝上狰狞的裂痕。
"疼吗？"话一出口，陆清妍就想起自己当年被碎瓷划破手心时，母亲也是这样捧着她的手轻吹。小丫鬟瑟缩着摇头，发间沾着的草屑簌簌落在她裙裾上。
云漓递来的玉容膏在晨光里泛着珍珠色，陆清妍用银簪挑开瓷盖，药香惊飞了檐下的麻雀。指尖触到伤口时，小丫鬟突然剧烈颤抖，干裂的唇间溢出呜咽："奴婢...奴婢真的的不是故意的......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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