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时。
正值夏末,细雨如丝,将将军府的朱红大门浸染得愈发深沉。陆清妍倚在窗边,望着院中那株她亲手栽种的海棠。雨水顺着花瓣滑落,宛如她心中难以言说的愁绪。
她本是陆桧陆都督的独女,天生丽质,聪慧过人。昔日父亲掌管朝廷大权,她作为天之骄女,享尽荣华。然而世事无常,数月前,父亲遭丞相构陷,被冠以贪污的莫须有罪名。北靖皇帝萧焱偏听偏信,一夕之间,陆桧从威风凛凛的都督被贬为小小押司。
往日门庭若市的都督府,瞬间变得门可罗雀。
陆清妍表面看似平静,内心却充满愤懑与不甘。每当看到父亲愁眉不展的面容,她便将这份不满深深藏起,独自吞咽。
这儿已然是空荡荡一片,看着面前飘下的落叶,陆清妍望着箭靶上歪斜的箭,思绪忆回几年前。那时都督府的飞檐还挂着金边,她的裙裾上绣满金线缠枝莲,那时的陆清妍扯着闹着学射箭,陆桧在一旁哭笑不得,“我的女儿,日后定要嫁个比我更威风的将军。”他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宝贝,轻轻揉着她的头。
几日后,陆清妍上街采购,她攥着褪色的丝帕,站在云锦斋的柜台前。柜上摆着新出的蜀锦,月白色底绣着并蒂莲,曾经她随手就能包下整匹,如今却连半幅边角料都要掂量再三。
"陆姑娘?"掌柜从账本上抬起眼,金丝眼镜滑到鼻尖,"这批料子贵重,您若只看不买......"话音未落,珠帘突然被掀起,兵部尚书家的二小姐温芋带着丫鬟走进来,银铃般的笑声撞碎满室寂静,她银铃般的笑声在店内回荡,曾经亲密无间的玩伴,如今眼神里只剩疏离与轻蔑。
"这不是陆都督的掌上明珠吗?"她指尖划过锦缎,腕间翡翠镯子撞出清脆声响,"听说陆校尉连官服都要打补丁了,怎么还有闲心逛绸缎庄?"她身后的丫鬟们掩嘴窃笑,陆清妍感觉脸上烧得厉害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掌柜赔着笑迎上去:"您瞧这批新到的云锦,最适合您这样的贵人......"他余光扫过陆清妍,故意提高声调,"不像有些人,从前仗着父亲威风,现在......"
陆清妍转身要走,裙角却被铜香炉勾住。她踉跄着扶住柜台,听见身后传来嗤笑:"当心些,这香炉可是陛下御赐的,弄坏了,陆押司怕是赔不起。"泪水在眼眶里打转,她拼命眨眼,想起之前典当母亲留下的玉镯时,当铺朝奉那副轻蔑的嘴脸。
天又蒙蒙下起了雨。
刚回家还没歇息太久,陆清妍的贴身丫鬟云漓就急慌慌的跑上前,
“小姐,小姐!不好了!”她气喘吁吁的扑到陆清妍面前。“阿漓,慢点说。”
云漓还没有恢复平静,面上依旧慌慌张张的,“那...那...陛下的大臣过来了...手里还拿着什么诏书!”
“什......”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阵声音打断,太监的脚步声从回廊那头传来,他佝偻着背,手里的明黄卷轴刺得陆清妍睁不开眼。
宣旨太监尖利的嗓音刺破雨幕:"奉天承运,皇帝诏曰:镇国将军沈昱,忠勇兼备,屡立战功,勋绩昭然。押司之女陆清妍,秀外慧中,温婉贤淑,誉满京华。朕念其才德相匹,门第相当,特赐良缘,结为夫妇。着礼部择期操办,共襄美事。
钦此!"
她跪在青砖上,膝盖硌着不知何时碎在地上的瓷片,却不及心口的疼。
“赐...婚?”她也正处待字之年,但也没到要谈婚论嫁的年纪,簌得她猛然抬头,发髻上的银簪晃动,映得太监的脸忽明忽暗,“为何选我?”
太监道:“沈将军正处于弱冠之年,自应娶亲,陛下本想派公主前去,哪当沈将军点名道姓的要求对方是陆小姐,沈昱护国有功,陛下也只好赐婚。”他拱手行礼,字里行间却透露着蔑视。
话音未落,陆清妍已踉跄着扑向书房。父亲枯瘦的手攥着茶盏,指节泛白如骨,案上摊着的密信墨迹未干——是今早才收到的,皇帝以谋逆罪相挟的口谕。
她知道此事不容商量,一国之君做的决定怎么能轻易更改。
“爹爹...”她道,陆桧满脸沉重,“妍妍,我们不去,陛下只是想派你去镇住沈昱。”他的声音苍老而弥坚。
她看着自己的父亲,心中下定了某个决定。
窗外的雨突然急了,打在窗棂上噼啪作响。
陆清妍再次走回廊内,"我嫁。"她忽然挺直脊背,声音清泠如碎玉,"但陛下必须答应保我陆家平安。”
宣旨太监离开时,陆清妍站在屋檐下,任雨水打湿裙角。远处宫墙巍峨,朱红如血。她摘下腕间的玉镯,那是母亲临终前留给她的嫁妆。玉镯坠地的脆响惊飞檐下栖着的麻雀,她望着满地碎玉,忽然笑了——原来这镯子,早就注定戴不到出阁那日。
之后几天,陆清妍尽量保持自我稳定,一直在打听那位沈将军的消息,而将军
喜欢殇和:凤栖谋请大家收藏:(m.mingyutales.com)殇和:凤栖谋明隅传奇更新速度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