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发苍苍的老夫人,初次与众人相见,便掷地有声:“吾乃汝师,一日为师,终身为师。但倘若你们在外犯了糊涂,可别声张是我的学生。”
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,是卦象夫子江堇禾,她性情极为温和,她的卦象课总是充满欢声笑语,热闹非凡。一日授课,她袖中铜钱叮当轻响,忽然嘴角噙着一抹笑意,悠悠说道:“今日有贵人踏雨而来,看来这堂课是上不成了。”话声刚落,门外便传来一阵清脆的环佩声响,紧接着,小厮连敲三声门,示意有高官贵族到访。
只见大公主安明璃,带着侍从静静立在廊下。她身披朱红斗篷,斗篷上的金线在雨幕中闪烁着微光,宛如天边云霞落入人间。“堇禾。”安明璃微微颔首,目光如潺潺溪流,缓缓扫过学堂,最终在安淮身上稍作停留,特意加重语气,“本宫奉旨巡视书院,顺便探望故人。”
江堇禾只是微笑着,拿起笔在纸上随性勾画,轻声说道:“公主自便。”
安淮听到这话,指尖瞬间用力,狠狠掐进掌心。这位皇姐,曾经是宫内唯一一个关心自己的人,然而,也是她说的自己是刺客主使……
安明璃像是寻觅到了心心念念之人,款步走向安坐的江堇禾,拉住她的手,便欲离去。
“你们先自行研习《易经》,若有天赋异禀者,我自会挑选几位收为学生。”江堇禾转头对着学生们交代一番,便随着安明璃走了出去。
卦象课并非人人必修,通常由夫子挑选学生。医术课亦是如此,初期只传授普通知识,待时机成熟,白寄微老师便会挑选部分学生,收为自己的门徒。
曲离凝视着江堇禾留在桌上的《易经》,上面的墨迹尚未干透,散发着淡淡的墨香。不知不觉间,手中的三枚铜钱,在掌心压出一道道深痕。这铜钱,是晨课时江堇禾分发给每个人的。
“堇禾,前夜钦天监奏报,紫微垣有客星犯帝座。”安明璃望着雨幕中那座轮廓模糊的黑塔,率先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。
“……”江堇禾沉默不语,唯有细雨滴答,似在诉说着无人知晓的秘密。
“堇禾,我所求不过是一间不漏雨的屋子,这天下究竟是谁的,与我并无干系。”安明璃说着,思绪似乎飘远,片刻后,目光又落回到江堇禾身上。
江堇禾只是浅笑,不发一言。安明璃深知,这人向来如此,看似对万事万物皆不在乎,实则事事都能走进她的心里。
或许是江堇禾明白,若自己一直不回应,两人便会这般僵持下去。于是,她语气随意地开口:“公主此番前来,大概是宫中那位的意思吧。”
“我若说不是呢?”安明璃反问。
“这样么?”江堇禾向前迈出半步,走出孤亭,踏入细密的雨丝之中,“我说过,不会再为你占卜相关的卦象。公主请回吧,那位大人若有事情,下次写信即可。”
“堇禾,你还在怨恨我吗?”安明璃见她竟要冒雨离去,一刻也不愿多留,心中一紧,急忙说道,“可我生在帝王之家,为了保全自己,牺牲身边的一切,又有何错?我有母亲,有母族,我得为他们考虑……”
“够了,公主慎言。今日之事,我就当从未听见。请回吧。”江堇禾脸上依旧挂着笑容,可语气中却满是不耐烦。
十五年前,安明璃和江堇禾第一次遇见,是江堇禾跟着师母曲千辰进宫为圣上卜卦,那也是江堇禾第一次进宫,十七岁的少女一袭素白卦袍,腰间悬着青铜罗盘。晨光穿过重重宫檐,在她清冷的眉眼间投下细碎光影。她始终落后师母半步,连呼吸都放得极轻。
路过如雪轩时,忽闻环佩叮咚。江堇禾抬眼,看见一位少女持扇而来,杏色宫装缀满细碎明珠,每一步都踏着天家独有的韵律。
曲千辰正要行礼,却被少女用扇骨虚虚一托,“天机臣免礼。”少女目光灼灼地盯着江堇禾,“这位是?”
年少的江堇禾不敢出言,只是乖巧的等着师母介绍。
曲千辰看清公主对自己的学生很感兴趣无奈笑回:“回公主,这是我的学生。”
那日春和景明,安明璃亦如江堇禾的春天。因着曲千辰在宫中久住,二人也形同手足,这是江堇禾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最受宠的公主。
如果安明璃一直受宠,或许就不会有后面的事……
永昌二年,天机臣应召长期居住在皇宫,为皇室占卜天机;永昌六年,天机臣回到曲家,暂别宫廷的纷扰;永昌七年,又再次应召入宫,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;永昌十年,二公主安辞被封为陵王,从那以后,公主安明璃便渐渐不受待见,在宫中的地位一落千丈;永昌十四年,天机臣曲千辰离奇失踪,生不见人,死不见尸,同年次日,安明璃被封为青王。
江堇禾当
喜欢离淮请大家收藏:(m.mingyutales.com)离淮明隅传奇更新速度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