宸翎撑着一把纯黑色的长柄伞独自行走在街头。刚从气氛肃穆的大会堂出来,他身上还残留着那种冷冽。
伞面隔绝了头顶的雨幕,却隔绝不了城市的喧嚣。
灯红酒绿的商圈,街边是年轻人放纵的哄笑和聊天声,还有香水与荷尔蒙蒸腾的浑浊气味,被一阵猛烈的夜风卷着,狠狠扑向他。
风掀起他黑色夹克下摆,猎猎作响。
宸翎的脚步,倏然钉在了原地。
他抬起了头。冰冷的雨丝有几滴斜飞着,溅落在他的下颌,他却毫无所觉。深邃的目光穿透迷蒙的雨雾和光怪陆离的霓虹,牢牢锁定了前方那栋摩天巨厦的外墙。
那里,悬挂着一张足以覆盖数层楼高的巨幅海报。
海报的中心,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。内里灰色连帽卫衣,宽大的兜帽几乎吞噬了他上半张脸,只留下刀削斧凿般的下颌轮廓和一双紧抿的薄唇。他双手插在卫衣口袋里,嘴里叼着棒棒糖,背着把黑色吉他。背后,是虚焦处理的雨夜街景,混乱的光斑、模糊的雨线、匆匆的人影...
男人垂眼盯着镜头,视线穿透了雨幕。
每一次路过,宸翎都会像被施了定身咒,不由自主地停下,长久地、沉默地、近乎贪婪地仰望着高处那个被巨大画框囚禁的身影....
雨水顺着伞骨的尖端,一滴,一滴,砸落在脚下积起的小水洼....
他拿出手机,屏幕的冷光在雨夜里瞬间映亮了他完美却毫无表情的脸,覆在听筒说了几句,随后唇角勾起一丝微笑。
挂掉电话后,宸翎仰头望向海报:
“澜啊,你应该只穿给我看的...”
*
雨丝敲打着窗玻璃。谢澜瞥了眼时间,啪地合上笔记本电脑屏幕,随手抓起一件旧皮衣套上。
引擎轰鸣撕裂寂静,摩托车在湿滑的郊区公路上飞驰。冷风裹着雨点砸在头盔面罩上,视野模糊。导航的终点在一片荒僻的密林。谢澜捏紧刹车,车轮在泥泞边缘堪堪停住。
摘下头盔,他皱眉打量四周——密林深处,一栋别墅孤零零矗立。
荒山野岭,突兀得出现一栋豪宅,要不是王姐再三保证,他真想拧把油门掉头就走。
推开沉重的雕花木门,暖气和干燥的空气扑面而来。他将湿漉漉的头盔和滴水的皮衣随手扔在乌木置物架上。目光扫过室内,饶是见过些世面,谢澜心里也忍不住“啧”了一声。
昂贵的意大利大理石地面光洁如镜,倒映着天花板上繁复的水晶吊灯残影。空气里弥漫着新皮革和昂贵木料的味道,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、清冷的雪松香氛。
大厅空旷,几盏巨大的柔光灯是唯一光源,在地上投下光圈。一个短发女人背对着他,正专注调试着三脚架上的相机。听到动静,她头也没回,手指朝侧边一指:“那边换衣服。”
谢澜点头,走向指示的房间。
推开,一股更浓郁的、混合着羊绒和高级熏香的气息涌出。房间不大,却铺满了的纯白色长绒地毯。一整面墙的定制衣橱敞开着,每一件都熨烫得一丝不苟,面料在灯光下流淌着矜贵的光泽。
他低头看了眼沾满泥水的马丁靴,蹲下身,利落地解开鞋带,赤足踩了上去。
真软!
比上次拍摄那件号称两三万的貂绒还要软。弄脏了,怕是不好洗。他环顾四周,连个不起眼的烟灰缸都烙着奢侈品牌的印记。这地方,豪得让人窒息。
目光落在房间中央的衣架上,谢澜瞬间僵住。
那玩意儿……是件裙子?
一件黑色无袖挂脖旗袍静静垂悬。胸口是大片黑色蕾丝,透着欲盖弥彰的诱惑;腰线处陡然开叉,边缘缀着细碎的金属链饰,闪着冷光。
谢澜眼皮跳了跳。女装他不是没穿过,但多是些廓形西装、oversize外套之类的单品。
他鬼使神差地取下旗袍,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。尺寸严丝合缝。
“设计师都这么变态?”他低声咒骂。王姐提过,这是个国外新锐的“无性别”潮牌。无性别?他盯着那高开叉,嘴角抽搐。
衣架上夹着一张手绘穿搭图。谢澜扯下来,拧着眉研究这堆布料的正确打开方式,脸瞬间黑如锅底。
为了钱。
他深吸一口气,开始跟这堆布料和链条搏斗。艰难换上。
冰冷的蕾丝紧贴胸肌,腰侧开叉处凉飕飕的,金属链随着动作发出细微的轻响。他走到落地镜前——
镜子里的人……
右腿箍着黑色皮质腿环,几条细链蜿蜒向上,连接着腰侧开叉的边缘,整条大腿暴露无遗;胸口蕾丝下,紧实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;手腕缠着银链;最要命的是后背——大片肌肤裸露,脊椎沟壑分明。
谢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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