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会儿是在皇宫,母妃死了,偌大宫殿只有她一个人在哭。
一会儿是和皇姐打架,被皇后禁足,父皇也驱赶她滚出皇宫。
一会儿是她在清净庵,被那些面目可恶的尼姑抓着剃度,她们一口一个我佛慈悲,却在她反抗的时候,用锋利的刀刃割破她的四肢。
没人救她,四面八方都是坏人,只有她一个人。
她知道这是梦,她常常做梦,夜半惊醒后遍体生寒,在床头看着烛火一直烧到天光亮起,那就不害怕了。
可是这一晚的梦格外长,怎么也醒不过来,活像鬼压床。
直到有低低沉沉的笛声飘来,像是母妃抬手温柔地抚过她的眉头,又点起明亮的烛火,阴冷缠身的梦魇这才一点点消失不见。
第一次,噩梦之后接了个好梦。
一缕淡淡的鲜香勾醒了在梦里与母妃恋恋不舍的魏湘,睁开眼,湛蓝天空,白云万朵,不知身在何处。
咕咚,咕咚的声音在耳畔浅浅响起,吸引了魏湘的注意,她坐起转身,便看到三根树枝搭建的简单火堆上,挂着一个正在冒白雾的黑色陶壶。
那咕咚咕咚的声音便从这里冒出来。
一起冒出来的,还有魏湘肚子的叫声。
好香的味道,魏湘忍不住舔了舔脱皮的嘴唇,想站起来看看陶壶里煮着什么,谁知才挪动了一下腿,一股剧痛便席卷了全身。
听到魏湘的叫声,刚刚才挖出兰草的陈策,忙不迭抓着兰草和铁锄跑了回来。
“我的腿,我的腿!”
火堆边上,魏湘的看着自己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腿,又怒又怕,也顾得会不会被人发现就尖叫了起来,看到陈策跑过来,也不管陈策手上衣服上都是泥巴,一把拉住了陈策,指着自己的腿,急得眼泪掉了出来,话却说不清楚。
陈策看到,也有些结巴,干脆蹲下按住了魏湘的肩膀,看着魏湘的眼睛大声说道:“没有断掉,只是伤口裂开流血又泡在了水里有些恶化,我帮你处理过了,你不要乱动,不再沾水,就不会变成瘸子!”
魏湘:“你有没有骗我?你不是说你不会找草药,你怎么处理的?”
陈策:“我的确不是药郎,不过我有个师兄会医术,知道我上山,特意教我认了几种止血消炎解毒的药草,这山谷虽然小,花草倒是不少,我幸运的找到了一株认识的。”
魏湘一脸狐疑:“你万一认错了呢?那我岂不是会中毒?”
陈策急忙摆手,然后卷起了自己的袖子。
少年平滑小麦色的肌肤上,有两道一深一浅的伤痕。深的那道见血,伤口还有几分狰狞。这道伤口的边缘有一些青绿色的痕迹和一些已经干涸的翠绿色草渣。
陈策把自己的手臂展示给魏湘看,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:“你别怕,我也担心自己会认错,所以提前拿自己试了试的。”
激动的魏湘忽然怔住,她垂眸看着那两道伤痕,咬了咬唇。
是昨天她拿花铲砸的。
见魏湘低垂着脑袋不说话,情绪十分低落,陈策以为她还是不信,便说道:“昨夜情况紧急,你当时昏迷了还发烧,我以前在家乡见过这种情况,如果不及时处理伤口,很可能患者会保不住受伤的四肢,严重地还会丢了腿,不然我肯定等天亮带你下山去找大夫,不会贸然自己处理你的伤口。”
魏湘这才缓缓抬头,乌亮的眼睛仔仔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半大少年,雨停日出,在明亮的光线下她才终于把眼前的人看了个清清楚楚。
的确只是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哥哥。
麦色皮肤,两道眉毛浓黑如墨,眼睛澄澈明亮,微微钝圆,是个端方清朗的模样,但是与平陵皇城的人们喜欢的那种美少年相差甚远。
平陵城人喜欢的是当朝杜相那种美男子,肌肤白皙,眉眼如画,精致俊艳。
眼前的人,有些粗糙模样,但他嘴角简简单单的笑容,却让魏湘有些晃神。
于是魏湘有些疑惑地小心翼翼地问道:“要是你自己中毒了呢?要是你死了呢?”
晨风里兰草摇曳轻颤,好似起舞。
魏湘听到陈策干净温和的声音。
“那还好,我没把你毒死。日后他人为我撰写墓志铭,可以说我是一个学艺不精的蠢人,但不是坏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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