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脑子突然想什么呢……药皖,帮我收拾一下。”
功法在身体内运转一个周期差不多要两个时辰,她还要更慢一些,这再一睁眼月亮早就高悬。林承烨活动了下酸涩的脖颈,慢腾腾地从床上下来。
“您要干什么?”
自己小姐不出门,药皖自然也无聊地陪在一边,偶尔在院儿里招猫逗狗,把屋里的火炉都烧得格外旺。
她看着林承烨自己麻利地起来穿衣服,叹了口气,给她披上玄色的罩纱袍。
果然是不可能老实呆着。药皖低头嘀咕一句。
“去找母亲。”
林承烨叹了口气,难得那双眼睛里带上惆怅。她甚至想了想要不要干脆把十五岁母亲送的那件金丝软甲穿上,大概已经被药皖放到了最不起眼的柜子里。
“林大人可没解您的禁足,我陪您去岂不是要看见您挨打。”
药皖撇了撇嘴。
“没事,这次我自己去,要打也只打我一个。说禁足我三日,又说两日不给饭吃。这就是第二日晚去找她的意思,说不定这第三天也就免了。”
做了多年母女,这点默契还是有的。林承烨不免有些惆怅。
“……我怎么觉得这第三天要揍您一整天了。”
药皖给人腰上扣上玉璧肇革的手一抖。
“哎,这话听起来吓人,我又不是我哥。揍两个时辰我就快死了,怎么,林大将军不要面子了。”
林承烨抬手阻止了药皖想要给她再梳起规整发冠的想法,抽了条红色绸带半扎起头发。往铜镜里瞧了瞧,一身广袖黑纱干脆利落,倒真像个江湖人。
“呸!您别说这样的话。”
药皖立马惊得跳起来,往地面呸了两声。
夜已深,她往林承烨手中塞了个提灯。蹲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林承烨离开的背影,闭上眼睛双手合十,也不知道该求哪位神仙保佑,喃喃自语道。
“小姐,你可要站着回来啊……”
……
她的院子就在母亲旁边,也就几步路的距离,林承烨走得煎熬,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才走到院儿门口。
长痛不如短痛,过了今夜就成。林承烨一咬牙,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,那屋中烛火大亮,映出窗户上摇曳的影子,映出负手而立的母亲和她身旁的侍女。
不对。
蓦然,林承烨顿住脚步,深深皱起眉头,看着眼前那一副颇为怪异的景象。
“侍女”忽然伸手扯住母亲腰间玉佩的流苏,欲要跪下,而她的母亲居然屈膝先一步扶住那人,紧紧扣住那人的手腕儿,一把将人抱进怀里,像哄小孩一样顺了顺那人落在肩头的头发。
仔细看看,那个身影比母亲身边的侍女更加高挑,衣服大概是广袖对襟外衫,面部大概覆着什么,在眼角耳旁有一截如祥云的装饰。家中侍女断不会这样穿衣,反而像是某位身世显赫之人。
林承烨心中蓦然漏了一拍,握住提灯的手不自觉地攥紧。她不知道这种突如其来的心悸究竟为何,就好像冥冥之中命运的河流正在汇聚于此,她听到耳边潺潺流水,正流向屋内的那人。
谁又会在这个时间见母亲?况且正常会客多在白天,深夜来客绝非正常。
难道是不请自来?
林承烨放缓呼吸,轻手轻脚地又向前走了几步。距窗棂只有四五步,再近就会被母亲发觉,只能从交谈声里勉强听清一点内容。
“你又是何必……你……”
“不可能!陛下不可能做出这种事。”
“……那你把这个带走吧。”
“若是真的……承烨她……”
忽然,屋内的交谈声戛然而止。那个人从母亲怀中起身,轻轻一动窗上的影子便消失了,母亲的声音被浑厚的内力送出屋外,震得林承烨耳膜发麻。
“既然到了就别在外面杵着了,进来!”
她走了吗?
林承烨抿起唇,莫名有些怅然若失。那提灯的木杆已经在手心刻下一道红痕,在她一步一步前行的沉重脚步中隐隐作痛。
但没成想,眼前的木门忽然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猛地推开。林承烨猛地顿住,近乎忘记呼吸,死死地盯着那扇门。
那人就那么毫不避讳地从屋里走出来,身段,一身月白色黑边的广袖对襟外衫,白色腰封垂下黑色飘带,半边脸上银色的面具由祥云堆叠而成,在清丽月影下泛起粼粼微光,腰间挂着的一只圆形玉佩坠着黄色流苏,一步一晃。
但唯独那发冠是用木头雕刻成的一只飞燕风筝,黑色的头发从中垂下,倒是显得有些顽皮。
那人走到她面前蹲下身,捡起落在脚边草丛中的提灯放回林承烨汗森森的掌心。
林承烨这才惊觉那盏提灯不知何时从手中滑落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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