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承桐心思早就不在那盘棋上,胡乱落下一子,兴奋地探过大半个身子去观察自己这位妹妹的表情。可惜林承烨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映出的只有黑白棋局,别无其他。
“偷听啊你,其实没这个人,我胡说的。”
昨日她母亲又一次苦口婆心地劝她考虑清楚时,林承烨记得那时候有个黑影从窗边飞过去,果不其然是林承桐这家伙。她拿自己这个跳脱的兄长没办法,只是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句。
“……我的错,但我实在太好奇了!”
林承桐自知理亏,双手合十眨了眨眼,老老实实地低头大声道歉。
“行了,我赢了。”
林承烨拍了拍手。最后一黑子落下,她满意地眯起眼睛,唇边勾起浅笑。
棋盘上白子看似气势汹汹,实则早已被围剿,犹如困兽无力回天,尽显颓势。而黑子沉默着如蛰伏狩猎的黑蛇,步步紧逼,一步一落皆有道理,无一步多余,也无一步犹豫,沉稳中也带着掩藏不住的年少肆意。
“哎……什么时候?你没偷偷动棋吧?不对不对……”
懒得理。
林承烨施施然起身将一脸愁苦的林承桐扔在身后,默默在心里记下这是她赢的第三百九十一盘棋。
只是刚走到门口,林承烨忽然想什么,又匆匆赶回,为了掩饰而轻咳了一声。
“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?”
“啊?什么话?”
林承桐还在数着棋子,有些茫然地抬起头。
“前些日子你我约好,谁赢了要无条件回答另外一人一个问题。”
结果想都不用想,十个林承桐也不管用。林承烨从开始下时就在思考问什么的问题,直到最后一子落下的轻响,在空旷的房间中回响。她一下沉浸于赢了棋的愉悦中,差点都给忘了。
“算算算,问吧问吧。”
他林承桐最大的特点就是输得起,别说四百盘了,就算输四千盘也无妨!林承桐挺了挺胸膛,眼巴巴地盯着林承烨。
林承烨深吸了一口气,忽然问出了一个格外陌生的名字。
“你还喜欢边迤吗?”
“谁?”
林承桐显然没想到,愣了一下,又很快笑起来。
“多少年前的事儿了,早就不喜欢了。我遇到她的时候与你一样大,如今已经过而立之年,早就有了妻子。我都快想不起她的样子了,嗯……那时候太年轻了,都不作数的。”
是这样吗?林承桐的声音很轻快,她知道他确实是早就放下了,十五年如一日的风沙将那人月下的身影蒙尘也不稀奇。
可她林承烨偏偏因为她兄长的几句话记了许多许多年。
……
话说回来,她向往江湖的事儿应该怪在林承桐头上。
林承烨站在卧房中央,按照侍女药皖的嘱咐将胳膊伸平,整个人站得笔直,任由小姑娘絮絮叨叨地说着,什么头上应该带什么簪子,这身墨色新衣的布料是南齐的商户所制,站在京城的小姐公子都喜欢得很云云。
她兴致缺缺,半阂着眼睛,时不时应一声药皖的话,其实思绪早就飘远。只示意自己在听,别扫了小姑娘的兴致。
太阳已经打西,橙红的余晖落在她的肩头与鬓发,没了夏季繁茂枝叶地阻拦,有些刺目。屋外已经渐渐热闹起来,跑跳的脚步声如鼓点咚咚,年轻姑娘们朗声唱着边疆的歌,随着风沙荡出去很远,母亲林岱乔与父亲卫柳在一旁的低笑。
她隐隐能想象出那副和煦的景色,在将军府中的日子这么多年大抵皆是如此。
林承烨的父亲卫柳是一名塞北普通郎中。因为林岱乔的一次负伤,被卫柳所救。
后来母亲总让人去请卫郎中替她诊病,没病也硬要诊,几番软磨硬泡下来,竟是直接娶回家当续弦。
这么些年,倒也恩爱。
地面上装饰的莲花灯一盏盏陆续亮起,让西北贫瘠土地也能如同晚霞那般绚丽。
林承烨蓦然想起也是这样一个傍晚,她大概只有十二三岁,心性远没有现在这样沉稳,手中握着的账本只不过是心底期待的遮掩。
虽然她与兄长并非同父,林承桐的生父,当今陛下的亲弟弟魏云清,早在她出生前就已经辞世。
但这并不影响两人从小感情便深厚,林承桐格外喜欢这个小妹,总是偷偷送些糖果,接过林承烨吃坏了一颗牙齿,林承桐被林岱乔整整揍了两个时辰,揍得哭爹喊娘嚎啕大哭。
她希望今日兄长能来再给她讲讲那些江湖故事。从七岁开始,林承桐就总用那些故事哄她入睡,明明他自己也只在外游历三年,江湖的故事却像涌出的山泉,永远也讲不完。
昨天那人撂下一句——
“其实我给你讲过的都不算什么,有一个人,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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