投影中循环播放着虫母生命最后三分钟的画面:
它用前肢剖开自己的胸腔,暗金色血液在空中凝结成拒绝孵化的虫卵,甲壳上的繁育符文一个接一个熄灭。整个过程安静得像场行为艺术,连警报系统都没触发。
虫母的尸体已经彻底结晶化,像一座暗金色的墓碑,立在实验室的正中央。
那枚拒绝孵化的虫卵悬浮在培养舱内,表面浮现出的纹路,仿佛在嘲笑我们所有的实验预设。
“第一百七十二次尝试”我调出实验日志,猩红的FAILED标记占满整个屏幕,“要么发疯,要么自杀,现在倒好,直接给我们上演存在主义话剧。”
阮梅的阮琴不知何时已摆在膝头,她拨动一根琴弦,虚数能量在空气中勾勒出虫母临终前提出的最后一个问题:
“若命途必须遵循,自由是否存在?”
“深渊时刻” 阮梅轻声说,指尖划过数据屏,调出虫母临终前的脑波记录。“当繁殖从天命降格为选项,生命的神圣性就被彻底祛魅了。”
我冷笑,铜蛇杖的蛇眼锁定虫卵,能量扫描显示其内部仍存在微弱的量子涨落,某种介于生死之间的叠加态。
“神圣性?” 我嗤之以鼻,“繁殖从来只是基因的暴政,而这只虫子选择了最极端的反叛,拒绝成为暴政的共犯。”
虫母的死亡不是失败,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哲学处决。
它用自我终结的方式,将命途的悖论赤裸裸地展现在我们面前:
如果繁殖是本能,那么拒绝繁殖是否算作自由?
如果自由意味着对抗本能,那么这种对抗是否又成了新的奴役?
阮梅的阮琴轻轻拨出一个音符,虚数能量在空气中凝结成塔伊兹育罗斯的投影,那位早已陨落的繁育星神,此刻正以嘲弄的姿态俯瞰我们。
“西西弗斯式的抗争” 她评价道,“推石上山的终极意义,恰恰在于石头永远会滚落。”
我盯着虫卵,突然意识到虫母的狡猾之处:
它用死亡消解了问题本身。
“闭嘴”我抬手打散那些发光的数据流,“我们是搞命途实验的,不是他妈的人生导师。”
培养舱的残骸突然发出咔哒轻响。结晶化的虫母残骸裂开一道细缝,那枚静止的虫卵滚落在地,表面突然浮现出蓝铃花纹路,我的生物标记。
阮梅的琴声戛然而止。
我们同时看向监测仪,原本归零的生命信号此刻正跳动着一个荒诞的数值:
命途共鸣率:∞%
“见鬼...”我蹲下身,铜蛇杖的尖端刚触到虫卵,整个实验室的灯光突然疯狂闪烁。黑塔的机械人偶破门而入,电子屏闪烁着刺眼的警报:
[警告!检测到异常命途波动!]
[来源:K-114实验室-虫卵标本-]
阮梅突然按住我的手腕。她的瞳孔里倒映着虫卵内部逐渐成型的阴影,那轮廓既非虫群也非令使,而是一个蜷缩的、近乎人形的剪影。
“你说...”她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不确定,“如果繁育拒绝繁殖...会诞生什么?”
警报声尖锐到几乎刺破鼓膜。我盯着那枚开始震颤的虫卵,突然咧嘴笑了:
“谁知道呢?”杖尖燃起丰饶火种能量,“但这次记得给它装个哲学过滤器。”
监测仪上的数值仍在跳动:
命途共鸣率:∞%
这不合常理的数据背后,隐藏着更深的可能性。
我调出量子生物学的模型,将虫卵的DNA序列导入,结果显示,它的基因链处于一种奇特的“量子隧穿”状态,既未完全死亡,也未真正存活,而是在某种概率云中徘徊。
“这玩意给自己搞了个薛定谔的棺材!”
阮梅的指尖一顿,琴弦震出一个不和谐音。
“你是说……它保留了重启的潜能?”
我敲了敲培养舱的玻璃,虫卵表面的花纹路随之波动。
“生命的真谛不在于无限复制,而在于……” 我故意拖长音调,“随时保留掀桌重来的权利。”
我转而将铜蛇杖插入虫卵的培养液。丰饶火种顺着杖身流入,与内部的量子态DNA产生共振。
监测屏幕上的数据突然暴走:
量子隧穿概率:47%→89%
“命途重构中……”
阮梅突然按住我的手腕。
“你想清楚。” 她的声音罕见地紧绷,“如果它真的重启……诞生的可能不再是繁育令使。”
我咧嘴一笑,将能量输出调到最大。
“那才有趣,不是吗?”
虫卵开始脉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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