衙役轻蔑哼一声：“虚报人口冒领赈灾粮，胆子挺大。”
孟四石跪地上磕头，眼泪鼻涕糊一脸，抓着村长说：“村长，我错了，你帮我说说话。”
刘广田一脸为难，孟四石看向孟辉：“老大，你帮爹说说，帮爹求求官爷。”
孟辉眯着眼睛看一会儿，叹口气，上前把人拉起来，向衙役作揖道：“官爷，乡下人不懂规矩，一时糊涂，还望官爷饶过他这一次，以后绝不再犯。”
衙役脸色缓和一些，说：“行，看在你的面子上饶过他这一回。”
衙役对着人群大喊：“后面的人听着，不要想着虚报人数，这次多领了粮，以后人头税也要多交，各村的村长在旁边看着，出了岔子拿你们是问。”
排队的人吓得缩着脑袋，几个村长犹犹豫豫过来，站到队伍前头看着。
衙役看着没有尽头的长队直犯愁，还有远路的村民在陆续赶来，这啥时候能发完，负责记录的书吏只有两人，有一个还是临时找来的。
镇上有家底的读书人都搬走了，就找到这一个穷秀才，他这个衙役也只识得百来个字，到哪里找识字的？
衙役猛地看向孟辉。
孟四石抹干净脸挨到书吏边上，老书吏再问：“家中几人？”
“七......六，六人，官爷。”
孟四石顺利领到豆子，佝偻着身子往城墙边走，那边是村里已经领到粮的人，等着一起回去。
孟辉看见张家人也在那边，正要过去打招呼，衙役叫住他：“哎，孟小兄弟留步。”
孟辉疑惑回头，衙役指着队伍说：“我记得你识些字，能否帮忙记录簿记，你看这队伍越来越长，多一个人帮忙，村民也好早些回去。”
孟辉看过去，人比之前更多了，老书吏和读书人急得频频擦汗。
衙役继续说：“不好叫你白帮忙，县上给发工钱，一天一百文，你看如何？”
还有钱赚，孟辉躬身道：“义不容辞，不过我以前没做过这些，还请老先生指导一二。”
老书吏笑笑说：“好，你过来。”
孟辉拿起一本登记好的账册，老书吏字迹隽秀，孟辉主要是看这边的文字，还好，和他熟悉的繁体字相似，有些笔画不一样，他一一记住。
账册登记很详细，每个村子有单独账本，每户人口姓名详细记录，孟辉猜测上面是借着发放赈灾粮统计人口，以便后续管理，估计是那个前辈的手笔。
那边衙役招呼人搬来桌椅笔墨，老书吏和读书人分给他几本账册，衙役问过后喊道：“兴村，小张村，王家庙，武埝，这几个村的人来这一队，村长喊一下。”
队伍很快动起来，很多人分到孟辉这边，孟辉坐下翻开账册，握笔酝酿。
原主是做工干农活的手，和读书人的手不一样，孟辉把握好力度下笔，然后写出一个狗爬字。
他小时候练过几年书法，写得一手漂亮的蝇头小楷，在这得故意写丑一些，这样才符合原主的人设。
老书吏过来看一会儿，点点头回去了，读书人原本很诧异，瞥见孟辉的字后笑笑，腰板挺得笔直。
镇上富户给送上一壶茶，孟辉道谢后回头找三禾，小孩就站在他身后，孟辉小声说：“那边有个凳子，你去搬来坐着。”
王三禾看那边没有人，犹豫片刻跑去搬来，孟辉给他倒一杯茶，王三禾小心捧着，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写字。
庄户人不管你字好不好看，会写字就不得了，刘家庄的人惊掉下巴，孟四石两眼瞪圆，张家人远远看着不敢靠近，孟辉怎么突然就识字了？
刘广田满脸骄傲，这个和秀才坐一起的人是他们村的，他们村出了个读书人。
队伍里的村民也很懵，这人穿衣打扮和他们一样，居然能和穿长袍的秀才书吏坐一起，人家那手怎么就能写字。
“这小伙子不错，长得一表人才，字也写得好，你看他拿笔的姿势，和旁边的秀才差不多哩。”
“要我说啊，他本来就是读过书的，哪像我们这些泥腿子，大字不识一个。”
“是，是，旁边那是他夫郎吧，又瘦又小，不像个好生养的，配不上他。”
这边声音有些大，孟辉专心记录没在意，王三禾听进了耳朵里，默默把身体移远些。
刘绿梅也在人群中，他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孟辉，以前只觉得孟辉人好能干，谁曾想他居然识字，他们村子再没有一个人比得上他。
为什么三禾能遇上这么好的人，他的命怎么这么好，凭什么？
他看向王三禾发间的木簪，这簪子也是孟辉买的吧，真好看，他目光微移，惊觉王三禾正盯着他。
刘绿梅眼睛瞬间放大，努力扯出笑脸，王三禾眼神哀伤，咬着唇偏过头不再看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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