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老爷枯坐在太师椅上,指间捏着那张泛黄的信纸,指腹反复摩挲着丫头信中"大祸将至"四个字,墨迹被岁月晕染得发灰,却像烙铁般烫着掌心。
他的案头摆着刚收到的密报,自己府中的暗卫探得天下会近日频繁在城中出没。
风雨欲来——
风雨欲来啊……
而十五岁的龙啸云,此刻正在演武场挑灯练枪。
他此刻少年风流,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危险的边缘。
窗外秋风卷着枯叶扑在窗纸上,发出细碎的呜咽。
龙老爷望着墙上妻子的画像,恍惚又回到那年春日。
身怀六甲的夫人倚在廊下赏花,腹中的云儿突然踢了一脚,惊得她捂住肚子轻笑:"这孩子将来定是个好动的。"
如今画像里的人眉眼依旧温柔,可真正的她却在云儿一岁生辰后,披着袈裟隐入了深山古寺。
"老爷,小少爷练完枪了,正在练武场。"管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,惊得龙老爷慌忙将信纸塞进袖中。
铜镜里映出他鬓角的白发,五十五岁的面容比年前老了很多。
自从泥菩萨断言"五十五岁有大劫",他便夜夜难眠,书房暗格里藏着的假死药,已被他摩挲得包浆发亮。
夜色渐深,龙老爷踱步到演武场旁。
月光下,少年持枪而立的身影与记忆里那个哭着要丫头姐姐的孩童渐渐重叠。龙啸云枪尖一抖,挑落树梢残叶,惊起夜枭的啼鸣。"好!"
龙老爷脱口而出,惊得少年转身,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水珠:"爹?您怎么来了?"
"练得不错。"龙老爷强压下喉间酸涩,伸手想替儿子擦去额角的水痕,却在半空僵住。
少年已与他齐肩,眉眼间尽是英气,唯独右耳垂那颗红痣,与夫人如出一辙。龙啸云突然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:"陈师傅教我做的桂花糕,爹尝尝?"
糖霜沾在龙老爷指尖,甜得发苦。他想起丫头信中字字泣血:"云哥儿命格特殊,唯有远离中原方能保命。大漠深处有位隐世高人,定会护他周全……"
可那是他捧在掌心十五年的孩子啊!从牙牙学语到舞枪弄棒,哪一夜不是亲自查看被褥是否盖好,哪一次生病不是衣不解带地守着?
如今……
如何舍得?!
龙老爷看着自己的儿子,满腹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,最终也只是嘱托龙啸云:“好好吃饭,天冷添衣,要……好好照照顾自己。”
“爹,你怎么还把我当小孩子?”龙啸云有些不服气。
“好好好,不是小孩子了,啸云,你好好休息,三天后,有大事。”
“什么大事?”
“到时候你就知道了。”
“爹?”
“去吧。”
“好吧……”龙啸云不放心的看了看自己的父亲,最终还是决定听从自己父亲的话,回去休息了。
龙老爷看着自己的儿子的背影许久,直到再也看不到为止,他想了想,再度回到书房,龙老爷取出暗格里的檀木匣。
匣中除了假死药,还有龙啸云幼时的虎头靴、启蒙时写歪的"人"字,以及丫头留下的那封绝笔信。
信纸边角被他反复翻阅,已磨出毛边。
更漏声里,龙老爷摊开宣纸,提笔又放下。
若按预言行事,后天便可服下假死药,让全府举丧。可云儿看到灵堂上的牌位,该是怎样撕心裂肺?
当年丫头离开,孩子高烧半月,险些丢了性命。如今若再经受一次"丧父之痛",他如何忍心?
案头烛花突然爆开,惊得龙老爷浑身一颤。他猛地想起泥菩萨临终前浑浊的双眼:"此劫不仅关乎你一人,龙家满门……"
冷汗顺着脊背滑下,龙老爷仿佛看见天下会的杀手闯入龙府,看见龙啸云被仇敌追杀,看见夫人在寺庙中得知噩耗的绝望神情。
窗外传来更夫打更声,"咚——咚——",如同催命鼓。龙老爷抓起假死药瓶,瓶身冰凉刺骨。
瓶塞拔出的瞬间,龙啸云的笑声突然从院外传来:"陈文定,明日咱们去城郊打猎!"少年人的声音清朗如笛,惊得他手一抖,药瓶"哐当"掉在地上。
"爹?您屋里怎么了?"龙啸云推门而入,手中还握着未吃完的桂花糕。
龙老爷慌忙将药瓶踢到桌底,强笑道:"无事,方才不慎打翻了茶盏。"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少年脸上,照亮他关切的眼神,也照见龙老爷眼底的血丝。
夜深人静,龙老爷独坐书房,将丫头的信又读了三遍。
信末那句"日行一善,自有福报"被他用朱砂圈了又圈。他想起云儿这些年做过的善事:把夫子送的状元饼留给下工的丫头,装病骗甜药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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