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心里已然有一个念头,望向男子的眼神也带着毫不掩饰的怜悯。
林月初将目光从男子身上转向江暮生,见身边人蹙眉不语的模样,顿时心如明镜。他也曾被江暮生相救,加之这段日子的朝夕相处,自然是清楚对方的想法。
果不其然,还未等那男子主动请求,江暮生便踌躇着开口:“我想将他送下山。”
林月初没有多想便点头表示赞同。他知道,当下若将这人抛在此处,只怕他躲得过土匪也躲不过山间猛兽,倒不如送佛送到西,也能换得一片心安。
只是还未等江暮生将男子身份问出个大概,二人便眼睁睁看着眼前的男子双眼一瞪,浑身一僵,随即倒地不起。
马车碾过青石板,由东往西一路疾驰而来。林月初轻掀车帘,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黛瓦檐角。残阳里,鳞次栉比的拱形瓦片多了一份古旧朴实的美。
车内,男子与林江二人相对,正半阖着眼闭目养息,身子也随着车厢的颠簸而轻微晃动,只是额间还隐隐泌出汗珠。
男子是在江暮生背上醒来的,彼时,三人才下匪山,天色昏沉,山间小路颠簸,却有一双有力的手将男子稳稳地托着。等到三人寻到车夫,已是月上柳梢头。
林月初与江暮生本是着急赶路,可又怕男子路途中再次倒地不醒,这才好心多送一段。林月初见那人可怜兮兮地吊着一口气,便自掏腰包去寻个车夫一路护送。
在车夫跟前,江暮生主动询问男子家住何处。怎料对方迟疑了片刻,这才自言姓金,家住桐城北。
男子如今正处困顿之际,恰遇二人有意搭手相助,本应将身份信息详细告知才是,可他却不知出于何种心思,故意将话说得含糊。林月初沉心一想,遭遇此劫,谨慎些也是理所应当。怎料那车夫一听,却是脸色稍变,显然是知晓何处。于是马鞭一扬,车头调转了方向,三人一齐上了前往金家的路。
历经一天一夜,马车终于在金家大门前停下,林月初掀帘而下,目光却一下子被两侧的抱鼓吸引——鼓面上,刻着“福禄寿喜”等吉祥图案。而石鼓旁,两个家仆也正斜着眼用一种探究的眼神往马车的方向瞧。
直到江暮生搀扶着男子下车,两个家仆原本防备的神情瞬间如同被碾碎的冰面。半晌,一声惊呼划过深宅每一处角落:
“老爷回来啦!”
推门而入,绕过云纹浮雕的影壁,穿过檐廊,一路不断有人相拥而上。林月初与江暮生负手而行,跟随着眼前被众人搀扶前进的金老爷。
看着自家主人经历如此遭遇,一群人无不泪眼朦胧,更有甚者已经情不自禁地掩面哽咽。可惜这位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金老爷对眼下此景却是视若无睹。在土匪手中,他吃的不少苦头,右腿也因此负伤,连路都走不利索。但此刻,他却挣开了下人挽扶,正拖着受伤的腿,一瘸一拐的,固执地往回廊深处走。
林月初与江暮生只是在其身后静静的看着,看着金老爷艰难地挣扎了一段,看着他在拐角处猛然停下脚步。
“老爷——”拐角处,一个尖锐的女声穿过回廊,伴随着一阵匆匆的脚步声,身着对襟窄袖罗素褂的女子神色慌乱朝金老爷一众奔来。还未等林月初看清来人面容,女子已经不管不顾扑进金老爷怀中。
女子一至,原本簇拥着金老爷的家仆自动散开,本就不算宽阔的回廊终于恢复明亮,周围再不见他人长吁短叹,只余女子压抑的抽泣声。
而这位一路克制的金老爷在此刻也终于按捺不住,与女子紧紧相拥。
想必,能让金老爷忍着伤痛也要找寻之人,便是这位金夫人吧。林月初盯着金夫人颤抖的肩头,盯着金老爷那双轻抚着金夫人的手,心里像是有些触动,一时半会也抽不开目光。
只是忽如其来的一声打散了林月初的思绪:
“两位公子,请随我来吧。”
闻言,林月初这才低头一看——原是方才与女子一同前来的婢女。在二人分神之际,不知何时她已到跟前,眼下正端着笑伸出手请示林月初与江暮生。
林月初淡淡瞥了一眼依旧难舍难分的金家夫妇,随即迈步前行。
绕过檐廊,林月初与江暮生被迎进厅堂。
“请二位公子稍作等待,老爷夫人随后便到。”
林月初并没有立马落座,“既然你们老爷安然无恙,我们也就功成身退,也就不叨扰各位了。”
“公子即是老爷的救命恩人,便是我们府上的贵客,”玲珑脸上是伶俐嘴,婢女俏皮一笑,“还请两位公子多多担待,切莫让我落了个招待不周的罪名。”
这番话说得恳切,林江二人无法推脱,只能落座。好在只是一盏茶的功夫,睫毛依旧湿润的金夫人便步履款款地出现在二人面前。
“都吩咐下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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