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平日很独,又是个喜静的,旁人瞧她可怜,但比起一群人叽叽喳喳,她反而很享受独处。
颇有些吃力地将木盆盛满水,尽管应池小心翼翼,还是被溅出来的水洇湿了裙角,将那皂荚掰碎,泡在水里,站在石水槽子边,边揉搓着,边心不在焉地琢磨心事。
“菊英,七娘子没用晡食,刚做的席面也一口没动。”偏芝芝要凑过来要和她作伴,侧过脸来跟她闲语。
应池没有答话,她盯着木盆里的水,思绪却越过这鲁郡公弟的宅墙,飘向远处,那里是长安城高耸的城墙,可身边人还在喋喋不休。
芝芝平日里虽不缺闲伴,但那些人嘴没个把门的,她最喜和菊英唠叨,和这闷葫芦说话,只管自个儿说了痛快,反正漏不出一句。
“从昨个阿郎大发雷霆,娘子就再不吃喝了,昨个中食没吃,晡食没吃,今个又是如此。
“想来娘子是铁了心了,要以不食逼着阿郎同意,娘子这么折磨自己,当真用情太深了……”
若是正规渠道出城门,得需要办理过所才成,可她自典身于此,身份公验、典身契约皆被扣留在主家手中代为保管,暂时用一下的话,免不了会被主家盘问一番事由,总不能说她想去那护城河里游上一圈?
其实无论找什么急事或探亲缘由,最有可能的是怕她逃跑而不允,应池的眉毛越蹙越深。
“菊英?”芝芝疑惑地唤着,“你在听我说吗?”
“嗯?”应池猛地回神,“哦,七娘子的事……或许她天热没胃口吧。”
“你果然没听我说话。”芝芝略有不满。
被人直白地点出,应池垂垂眸,言不由衷地道歉:“抱歉哦。”
“没事儿。”芝芝快速地道,因知应池是什么样的人,故而从没生气过,不过芝芝还是想要分享给她听,于是便凑近应池的耳朵。
应池忍着不后退,耳侧痒痒的,腰背也发麻,实在难忍如此亲昵,缩着脖子蹙眉难言地听芝芝悄声细语,“愿为王府婢,不做世家女。”
什么乱七八糟的?
见应池面露不解,芝芝遂解惑着:“你知道吗?北静世子新收了个浣衣婢做贴身婢,贴身你知道什么意思吗?
“嗯……就是像西院,桃腮和梅容那样伺候二郎君,你知道吧?”
应池点头,略一迟疑:“呃……那七娘子还要他?”心上人都已另觅佳人,何以还如此寻死觅活?
“啊?”
应池忙摆摆手,“我口误了,我是说七娘子还要继续不食吗?”
“嗯,娘子一片痴心,”芝芝点着头看着应池拧干水把衣服晾上,她就在应池后面继续追着道:“那女婢真是好命,若她把世子伺候的好,说不定还能被纳为妾,若与世子共度一夜,朝可死矣,所以娘子说愿为……”
“我洗完了。”应池实在不想听了。
什么好命不好命的,不过强权下的一条可怜虫罢了,那女婢有说不的权利吗?竟有人羡慕此番遭遇,也真是可笑。
“我还差一点,你陪我一会如何?”芝芝小声怪叫了一下,瞪了眼,“你竟不问我怎么知道的,你一点也没有探奇之心吗?”
芝芝的喋喋不休让人难以招架,若她冷着脸直接走,会不会连这唯一一个获得消息的来源都失去?
尽管十句有八句都是废话,但不乏有那么一两句是她需要的,“有。”
“我就知道你是有的!是娘子身边贴身伺候的大婢蝶翅告诉我的啦,娘子就是因为这个事而急切的,蝶翅的一个远房……”
言者谆谆,听者藐藐,芝芝的话入耳即消,应池开始神游。
若说出城,她还真有个法子,就是不知道冒不冒险,她那包袱里有两份过所,一个是她的,一个是周芳舒的。
那日被剑拔弩张的气氛吓晕,她再次醒来却是在医肆被摇醒的,一睁眼,面前头发花白的老妪如同鬼魅。
接连的惊吓让她心悸,那老妪却泪眼潸然地捂了她要尖叫的嘴,轻抚她的额角安慰着。
“娘子别怕,是奴婢芳舒,通善坊万不能再回了,娘子这边事了了就去鲁公府沈家宅,找大夫人院里的王嬷嬷,她自会安排娘子。
“今夜的事……娘子无须担心被打板子服劳役,都能安排妥当,从今以后,奴婢不在身边,娘子只消顾好自个儿便好。
“奴婢买通了门口看守的卫兵才得以进来,不便久留,娘子可要万万顾好自个儿啊……”
芳舒的眼泪滴了她一脸,再三叮嘱后,万般不舍地递予她一个包袱匆匆离去,只留下她一脸茫然和砰砰乱跳的心。
应池那时便瞧得真切,芳舒虽灰头土脸,衣着打扮老气横秋,却眼皮紧致,皓齿明眸,声音清润,弯腰佝偻但走路毫无蹒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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