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玲的丧事没人能办,傅恂只得到殡仪馆给的一抔骨灰。从那天开始,他发现林湘来出租屋的频率越来越高,以前还有傅霖同行,现在大多数时间只有林湘一个人。
今天也是如此。傅恂感觉有一丝丝难以言喻的喜悦和轻松在他身上游荡,他咬下一口林湘带来的钵仔糕,再默数糕点上的红豆,装不经意问林湘:“我哥呢?”
“傅霖太忙啦,我替他来看看你。”林湘以为失去至亲的傅恂想念家人,坐得离他更近了一点,抬起手,想摸摸他的头。
傅恂偏头躲过林湘的手。
他和林湘之间并没有什么话题可以聊,说来说去只有未来几天的天气、傅霖、在学校的早午餐有没有吃饱、傅霖、傅霖、傅霖。
林湘仿佛不知道自己看他的眼神有多柔软,感觉窗外的雪落在了眼眶里慢慢融化,水盈盈的。对傅霖却是另一种缱绻的柔媚。
这是在可怜自己?傅恂把钵仔糕放回塑料袋里,起身,“没什么好看的。”
林湘也站起来,拉住傅恂说:“你想哥哥的话可以写信呀,我帮你交给他......”
傅恂的脸冷下来,瞥了他一眼:“我才不写。想我哥的是你吧?”
林湘倔强地说:“我没有。”
傅恂不理他,要往房间里走,又被拉住。
他回过头,林湘神色得意:“傅恂,我们去街上玩玩吧。”
再过两个礼拜就到傅霖的生日,碰巧赶上圣诞节。林湘收到一笔小小的奖学金,说要给傅霖挑选生日礼物。
林湘在礼物上犯了难,傅霖什么也不缺,也没有对任何东西表现出明显的喜欢,他想要傅恂给一些建议。
傅恂说:“我不知道。”
林湘仍不死心:“你是他亲弟弟呀,兄弟之间一定有某些感应的。”
根本理解不了林湘的逻辑,最后还是帮他选了一条项链,银色的塑圈环环相扣,尾端挂着一个镀银边的黑色爱心。
傅恂12岁生日那天,收到两个盒子,一个精致、一个朴素。
精致的盒子来自傅霖,里面只有一把钥匙,没有留下只言片语。
朴素的盒子来自林湘,项链在灯光下熠熠生辉,他伸出手,轻轻地在上面摩挲。
林湘给他送了与傅霖那条一模一样的项链。
狭窄的楼道里四处贴着开锁、疏通马桶、天花板补漏的小广告,扶梯也是生锈的劣铜,傅恂拿着傅霖给他的那把钥匙,一步步走上六楼。
宋玲的家。
两室一厅的老旧户型,还有一面向阳的阳台。总体不算宽敞,但是比起出租屋好上许多。
傅恂快步跑下楼,飞奔到附近的报刊亭里,换了几块硬币,接着又往电话亭跑去。
他莫名地想给林湘打电话,迫不及待想告诉林湘:他有家了,他成绩很好,可以考上市里最好的初中,他有很多朋友,他并不需要他可怜他。
傅恂握着听筒,极为缓慢地按下牢记于心的电话号码,数了七个“嘟——”音,林湘的声音终于响起。
“……你好?”
回应林湘的只有不太平稳的呼吸声。
林湘说:“傅恂?是你吗?”
“嗯。”
“怎么啦?”
“……没什么。”
林湘和他寒暄了几句家常,声音突然带上些歉意:“最近可能没什么时间去看你了。”
傅恂问:“为什么?”
“外婆生病了。”
外婆的背越来越陀了,还总是笑呵呵地对林湘说:“水妹长得越来越高啦。”
几个礼拜前,外婆最爱做的事情变成了在竹椅上静静地坐,一坐就是大半天,还会安慰林湘,自己只是累了,休息一会就好。
外婆什么时候变成小孩子的呢?林湘不知道,好像外婆摔了一跤后,就变成了小孩子。吃饭需要人喂,说话和牙牙学语的小婴儿一样含糊,没人看管就会乱跑。
那天外婆从竹椅上摔下来,又很快爬起来说没事没事,叫林湘不要担心。林湘不放心,要带她去医院检查,她紧紧攥着竹椅的藤背,执意不肯去。林湘围着外婆仔细检查了几次,没有发现任何皮外伤,才放心了一些。他去厨房给外婆煮粥,剁成糊状的猪肉,和青菜、大米炖在一起,黏糊糊的,像没长牙的小婴儿吃的米糊。外婆的牙齿快掉光了,也像小婴儿一样。他从厨房出来,外婆好像才睡醒一样,睡眼惺忪地看着林湘,良久才说:“李溪溪,你跑哪儿去了?”
“李溪溪是谁?”傅恂问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林湘说。
他站在傅恂旁边,看傅恂的动作。傅恂从前照顾宋玲,有些经验,正在把药材分类放好,又每种抓了一点放在白纸上,最后仔细地包起来写上数字,可以按着数字的顺序,依次给外婆煲药。
上一秒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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