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城区这块儿鱼龙混杂。
改造来的相当迟,好像人们把这片地上挣扎的老老少少全都忘了个干净。
现在黄昏已尽,我蹬着老旧的自行车沿着路牙往家骑去,眼前的路仿佛没有终点,地平线在那头渐渐模糊不清,却永远也无法抵达。
世界渐渐暗下来,坏了的几个路灯还是没有人去修,我放慢速度,好在我的夜盲不是很严重,模糊的轮廓还是可以看见的。
只要不碰到人就行了。
但事与愿违,今天还真就点儿背,旁边的小巷子里闷头冲出来个人,直撞上自行车。
把手处翘起的铁片划过手内侧,我没去管,先将栽我车旁边的男生扶了起来。
周围的人匆匆看了眼,没人在意平静湖面上短暂激起的小水花,大多数以麻木的眼神略过,他们对此司空见惯。
男生身上脏兮兮的,看起来很凶,但是人很礼貌,就着我的手晃悠着起来后,很是不好意思的跟我道歉,话语间尽显紧张和着急。
应该是真有什么急事吧。
我垂下被划伤的手,努力表现成年人的风度。
“没事,小伤,下次别跑那么急……”
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,生活中难免有磕磕碰碰。回到家,我处理完手上的伤口,铁片的威力不小,伤口虽浅,却看着狰狞。
这个小区大多数人都是租房子住,隔音效果不是很好,墙地大部分是水泥原装,不会有人多做装饰,我比较幸运,这屋子铺了瓷砖,刷了白色的墙漆。
隔壁的女人又在和男人吵架,锅碗瓢盆一顿叮铃哐啷的摔,中间夹杂着别处住户的不满声,女人很是凶悍,一一吼了回去。
我就着骂骂咧咧的闹剧随便解决了晚饭,就以步入社会后的生活来说,一个人的晚饭也不必那么精致,给这天的生活打个尾声炮即可。
直到我脱下外衣准备拿去洗,翻出口袋里的东西时,我才发现,身上的钱包不见了。
屋外冷风刮得很是开心,透过某家关不上的窗户缝隙奏着九曲十八弯的小夜曲。
我转瞬间想到了那个男生。
现在小偷年龄这么小的吗?他看起来不过是刚入学的高中生那样,眉宇间都带着点小倔。
好在钱包里不足一百,唯一好看的估计便是张绿色的五十了,各类卡我倒是不喜欢摆钱包里,在此感谢我的好习惯。
2.
说巧不巧,正赶上我休息,便同朋友约在了咖啡馆里见面谈合同,我是个作家,他是个独立电影人,四舍五入我俩都是搞艺术的。
我写点什么现实的、烂俗的作品,他觉得好,想买来拍,我们便会谈谈接下来怎么搞。
都是为艺术现身,我创造世界,他描摹出我的世界。我们企图把光怪陆离的一切想法投到现实,好掀起山洪海啸,享受金钱铜臭。
一拍即合,且一发不可收也。
我俩正谈的起劲,初步描摹也已定型,我们品着店里招牌咖啡,装作手端高脚杯,提前为一场自我沉浸的胜利庆祝。
才抿了一口,我余光便看见昨晚那个男生,还穿着他那身脏兮兮的外套,有个男人拽着他的领子,身边的朋友推搡着他。
店里舒缓的音乐开的很大声,对面的朋友抓着手机激动的吐沫横飞。我听不见外面的争吵,仿佛在看一场默剧。玻璃罩里面的声音传不出来,咖啡味停留在我舌尖发苦。
外面,路边那男生的眼睛不经意抬起,昨晚我看不太清,今天倒是看的清晰。
像一潭死水,里面堆积的全是发黑腐烂的垃圾,他眉宇的倔强仿佛与生俱来,只是眼里的生机却被什么尽数吞没。
空有皮囊,不见灵魂。
男人的拳头朝着他的脸砸了过去。
路边没人出手相助,自发绕了个圈,形成片真空地带。
“那就这么说了,拍摄过程中有什么问题可以再找我,”我起身拍了拍朋友的肩膀,拎起脱下的外衣就离开,“回见,杜导。”
咖啡馆里面暖气开的很足,熏得我脑袋发昏,出来冷风一吹,才知冷意,匆匆披了外衣。
那男人和同伴对着男生踢了最后几脚,嘴里骂着晦气,从他身上跨了过去。
男生抱着脑袋蜷缩在地上,看不见他此刻的面色,我走近,他半晌都没动静。
“要去医院吗?”我伸手拽起他的胳膊,他没有动作,还蜷缩在地上警惕地望着我,像是看见了什么稀有物种。
也是,我能理解。这里的人大多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挣扎着往前爬,没谁会在意身边的人是否下一刻就跌入悬崖。
他盯着我看了半天才坐起来,应该是把我认出来了,也没了昨晚那表演劲儿,全身透着无所谓三个字。
“是你……”
“我没钱还你。”
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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