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风归

苏晓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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字里不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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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许临风在伦敦办完展后没有立刻离开,他说想“写点东西”,租了沈槿安公寓对面的一间老画室,屋里有三扇斑驳天窗,一到下午三点,光会斜斜地洒在木地板上,像某种安静的邀请。

    某天,她敲门来还他落下的手稿——那是她法学院讲座的会议稿,他顺手带走了。

    她原本是想走的。

    可就在转身前,她忽然看到画室一角那张尚未完成的画:粗笔勾勒的山线,一片风中倾斜的松林——而左下角,竟空出一块明显为文字预留的位置。

    “你想写什么?”

    她站住,问。

    他手里转着画笔,答:“不知道。其实是等你写。”

    “我?”

    他望她,目光淡定:

    “你不是说你习惯用逻辑建构世界吗?那就——把逻辑写进我这梦里。”

    她盯着那幅画看了半晌,忽然轻声说:“给我纸。”

    他递了半截废稿给她。她拿笔,靠在画板旁,沉吟片刻,在那块空白处写了九个字:

    “风,无所归,亦无所止。”

    他没说话,只是缓缓在她字后画了一笔风——不写风形,只勾几缕草伏、松枝微仰,仿佛风正在字间穿过。

    写完后,她欲走。

    临门,他叫住她:

    “你不想问这幅画给谁的吗?”

    她回头,嘴角抿着:

    “你不会给别人。”

    他怔了怔,然后笑了。

    她走后,他把画装进帆布袋,封在私人画册末页,只写了一行字:

    “槿字一笔,风绘半生。”

    这幅画后来未曾公开。甚至他的助手都不知道他曾为谁留过那块角落。

    只有他自己知道——那一日,他们第一次在现实中共同完成一幅作品。没有牵手,没有告白,没有任何一人能“看懂”它。

    但他知道,那是她第一次,不是回信,不是看展,而是主动写入他的世界。

    那是一个深夜的画室,两人并排坐着,窗外细雨如线,空气中有泥土和纸墨的味道。

    桌上摊着一摞旧书页,他用剪刀一字字裁开。

    她在旁边,把每个字按横竖笔画重新分类。每个字都不是整的:是“止”没了末笔,是“风”裂成两半,是“归”断在骨头。

    “你想拼成什么?”她问。

    “拼你。”他笑得像在说一个不严肃的玩笑。

    她不置可否,伸手把他推给她的半张“念”字摆正。

    “这些字——谁都看不懂。”她说。

    “但你能。”他低声说。

    —

    他们一共拼了九幅。

    每一幅都不写完整的句子,而是碎片字影:

    “止风无归”

    “字欲隐不说”

    “心识你而不名”

    她没有提笔写字,只整理文字结构,

    而他照着她的结构一一拼成字帘,再上墨拓印。

    挂起来的那天,他们各自站在不同展厅角落。

    策展人介绍它是“基于宋代残页拼贴实验”,

    评论家写道:“这是一种语言结构主义的视觉反讽。”

    她站在最远的那一幅前,轻轻伸出手指,点了一下字角那个几不可辨的半痕:

    “槿”。

    ——他用碎字拼出了她的名字,拆成了“木”、“火”、“女”、“心”四个不连的部首,藏在不同画里。

    她没有说破,只是在纸上写下四个新字,递给他。

    分别是:

    “不”、“言”、“而”、“识”。

    他没笑,只点头,将它们拼入最后一幅,题名:

    《字里不言》

    —

    那组作品,最后挂在布鲁塞尔的春季艺术节。

    没有人知道那是她写字,他排笔。

    更没人知道,那九幅画,是他们至今唯一署名为“无”的合创。

    番外·她写了不该写的那一段

    那日伦敦难得阳光。

    沈槿安坐在图书馆三楼窗边,原本要备一场国际刑法研讨会的稿。可打开笔记本的瞬间,脑子里竟只有一个画面:

    那天他在展厅外等她,没说一句话,只把画册放下就走。

    她知道他不走近,是因为她从没真正让他靠近。

    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始写的。

    她只记得自己敲下第一行字时,心跳得很快——像是在做一件她过去不该做的事。

    她写:

    “你说梦里有我。其实我也见过你,只是那时还不认识你。

    你背光而立,肩膀有些垮,像常年提着什么重物。

    我想靠近,但我不知你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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