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棠平日勤勤恳恳地维持着自己病秧子的名声,连出门的次数都屈指可数,更别说投壶。
她摇了摇脑袋,很诚实地说:“那我今日得麻烦姐姐了。”
少女声色极柔,又生了副江南女子纤细的秀骨,微微仰着脸唤人姐姐,倒真让人会油然而生一种使命感,叫人想要把她当做家中不谙世事的小妹疼爱。
萧棠难得玩一回投壶,觉得十分新奇,晏山菱怎么教,她就怎么依葫芦画瓢地学,瞄准、投掷,竟比想象中上手得要快要好。
她太过聚精会神,压根没注意到四周的情况,晏山菱却看得清楚。
不远处那些公子少爷们,说两句话就得往这边看一眼。
有的还装作是随便看看,有的却连装都不装了,眼睛都快要直接黏到淳和公主投壶时仰起的颈子、伸长的藕臂上。
晏山菱走到萧棠旁边,高挑的身躯正好能将少女挡住,隔绝掉那边觊觎的目光。
萧棠偏过头,晏山菱道:“我站累了,走动一下,公主不必管我。”
说着,她又看向晏何修,却见晏何修矗在那儿,跟一条又长又直的木头似的,只顾着将箭矢投入壶中。
不过,晏山菱心里跟明镜似的,投壶这种供京中贵族玩乐的把戏,晏何修一向嫌弃太平淡无聊,扔几下就失了趣,今日却站在人群最前头,一根接着一根地投掷,有意换来他人的赞赏与侧目,原因嘛……呵。
至于萧棠,压根就没注意到那边博得头筹的少年,一门心思都在自己手中的箭矢上。
可惜天工实在不作美,她正瞄准了准备脱手,忽地感觉到冰凉的水滴砸在手上。
一滴,两滴,紧接着天色骤沉,云蒸雨降,原本晴朗的天幕像被瞬间撕开了个口子,暴雨倾盆倒下。萧棠一惊,尚来不及反应,手就已经被晏山菱拉了过去,跑到就近的亭中躲雨。
骤雨拍打亭沿,又卷起好大一阵风,压根不给人踏出去的机会。
萧棠仰头看天,只见乌乌泱泱的一片云,这雨应该得下到明日。
倒春寒的天最不可琢磨,上一刻碧空如洗,下一刻便是狂风骤雨。
“燕京城的天气真是说变就变啊。”
晏山菱刚感叹完,调子忽地有几分惊喜地拔高:“何修——”
比少年先一步引入她眼帘的是他覆下的阴影,萧棠眼前蓦地一暗。
她过了一会儿才偏过脸,望向立在晏山菱旁边的那道颀长身形。
近在咫尺时,才发觉晏何修竟然这么高。
可他又不是那种五大三粗、壮得跟座小山似的莽夫,正相反,少年身形极为峻拔,宽肩、蜂腰、削背,样样不缺,像把赏心悦目的名刀。
晏何修抿着唇,他长得着实俊朗,只是五官像是用刀剑劈出来的,过分锋锐、笔直,没表情时眉头下压,显得……
有点凶。萧棠在心中默默地补充道。
但一对上她的眼睛,少年的眼睛闪了闪,周身冷硬的气质再次微妙地消融了许多。
“见过公主。”
晏何修说着,一只手横到了她的面前,是只油纸伞。
萧棠愣了愣,原想拒绝,可转头瞧见晏山菱手上已经有了一只,便改口应道:“多谢。”
晏何修颔首,不说话了。
晏山菱连忙补道:“何修他笨嘴拙舌,公主不必介意。”
若是单单只见晏何修,萧棠当然是会觉得他不大好亲近的。可有晏山菱在一旁周旋,她又觉得一家人不出两种性子,晏何修应当不是表面上那么不好接近之辈。
“怎么会,”萧棠笑吟吟地道:“我感激都来不及呢。”
她一笑,晏何修的唇绷得更直了。
少年手指握拳,在唇前轻咳了一声,语气不由得也放轻了些:“雨会越下越大,路更不好走,我们先动身下山吧。”
说是山,其实这儿只是皇宫西边的一道坡,旁边就是豹房兽园,专门辟出一块供贵人玩乐。
清静是清静,空旷是空旷,但若想要回殿、出宫,可需要走好长一段路。
尤其是这截下坡路,若路面积了水,稍有不慎便容易失足跌倒,趁着雨刚下就走,是最妥帖安全的法子。
萧棠点了点头,伸手撑开伞,却忽地发现伞柄一撑就松。
她咦了声,原想拿给晏山菱瞧瞧怎么回事,可有人先上前了一步,低头问:“纸伞坏了?”
距离骤地拉近。可眼下更有重要的事,萧棠也没顾上这处细枝末节,应了声,将伞柄递到他手里:“你看看。”
晏何修伸手接过,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的指尖。
一触即离,是从未有过的触感,像一段轻盈温软的纱。
少年微微怔松,手一时忘了拿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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