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陛下,楚太傅昨日带阮照野去了西市豆花摊...”
陆昭执朱笔的手微微一顿,墨汁在奏折上洇出个红点——那是户部弹劾季寻之私调北疆军粮的折子。
“豆花?”陆昭轻笑,“加辣了么?”
“加、加了双份。”江临策喉结滚动,“楚大人还说...说那家摊子...”
“说比朕带他去的那家好吃?”陆昭突然搁笔,玉石笔搁撞出清脆声响,“拟旨,明日早朝议《平准法》。”
次日卯时,楚唤云打着哈欠迈进宣政殿的殿门,迎面撞上阮照野戏谑的眼神,“楚大人这脖子...被猫挠了?”
“嗯,北疆新进的豹子。”楚唤云扯了扯官服领子,“凶得很。”
季寻之在旁冷冷道,“再胡说八道,今晚你睡书房。”
朝臣们憋笑憋得发抖,直到钟鼓齐鸣才肃静下来。陆昭端坐龙椅,玄色朝服上的金线龙纹在晨光中凛冽生寒。
“自今日始,行《平准法》。”帝王声音清越,“各州设平准官,统购统销,抑价济民。”
顾隐舟突然出列,“臣请增补条款——凡哄抬物价者,罪同贪墨!”
“不可!”燕知鹤温声反对,“商贾逐利乃天性,当以赋税调节。”
阮照野不耐烦的“啧”了一声,“扯什么酸文!要我说,抓几个奸商挂城门上——”
“阮大人,”季寻之冷眼扫过去,“休要胡言。”
朝堂瞬间聒噪起来,陆昭懒得听这群人争执,他只是静静的垂眸看着自己指尖——那里还留着小时候楚唤云教他射箭磨出的茧。如今这双手,要握住整个天下的秤杆了。
散朝后的西市小摊极为热闹,楚唤云把辣油浇得能映出人影,“阮老弟,平准官的人选...”
“楚兄放心。”阮照野咬了口蒜瓣,“我安排的都是蹲过大狱的老油子,专治奸商。”
季寻之突然按住楚唤云添辣的手,“江临策。”他眼神看着对面。
街对面,年轻太尉正领着群户部官员查验粮价。感受到视线,江临策回头粲然一笑,举起手中账本晃了晃——那是北疆军粮的调拨记录。
“啧。”楚唤云夺过季寻之的茶盏一饮而尽,“看来昭儿给你压下来了。”
阮照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,谁他也不想安抚,突然拍桌,“老板!来坛烧刀子!”
入夜,御书房内烛火摇曳,陆昭将《盐铁论》翻到“笼天下盐铁之利”一章,朱笔突然在“与民争利”四字上画了个圈。突然他听见极轻的脚步声。
“老师还是不喜欢走正门。”
楚唤云翻窗而入,怀里抱着个食盒,“陛下宵衣旰食,臣来送夜宵。”
豆花的香气弥漫开来。陆昭盯着那层红艳艳的辣油,忽然道:“老师,朕不吃辣。”
“知道。”楚唤云变戏法似的又掏出一碗甜豆花,“蜂蜜加倍,陛下最爱。”
陆昭舀了一勺,甜味顺着喉管滑下去,却压不住心底泛起的酸。他想起十岁那年,楚唤云也是这样半夜翻窗,给被罚抄《帝范》的他带甜糕。
“《平准法》...”陆昭轻咳两声,“老师觉得阮照野能镇住商贾么?”
“那小子浑得很。”楚唤云笑着扯过皇帝的帕子,却摸到个硬物——半块糖人,“陛下还留着这个?”
烛光下,糖人融化又凝固的痕迹清晰可见,陆昭忽然抓住他的手腕,“老师。”
”嗯?”
“下次...”他的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肉,“别带别人去吃豆花。”
楚唤云怔住,恍惚间又看见那个扯着他衣袖要糖吃的小团子,如今龙袍加身,连任性都带着帝王心术。
三日后的户部衙门吵得人脑壳疼。
江临策将算盘打得噼啪响,“燕大人,您核的这账目不对吧?”
燕知鹤不急不躁地展开舆图说,“江淮漕运改道后,每石粮省了三十文运费。”他指尖点在某处,“下官建议在此设常平仓。”
“巧了。”阮照野踹门而入,“老子刚剿了窝水匪,那儿现成的仓库!”
季寻之默默看着被踹飞的门,“阮大人,这是本月第五扇门了。”
“怕什么?”阮照野勾住江临策脖子,“反正走户部的账——对吧小江大人?”
江临策笑吟吟地摸出圣旨:“陛下口谕,修缮费从阮大人俸禄里扣。”
阮照野:“……”
众人哄吵中,唯有顾隐舟坐在角落奋笔疾书,季寻之凑近一看,是《平准法》实施细则,其中“抑商贾、惠百姓”六字被朱砂圈了出来,旁边有个新鲜的批注:老师曾言——民为邦本
雨夜的摘星楼上陆昭望着满城灯火,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,他没回头,“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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