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寻之抖落蓑衣上的雨水,“臣来送北疆军报。”
“放着吧。”陆昭指向城南某处光亮,“老师睡了吗?”
“醉了。”季寻之顿了顿,“抱着枕头说梦话。”
陆昭突然笑了:“说什么?”
“说...”季寻之抬眼,“''''昭儿要平安喜乐''''。”
雨幕模糊了万家灯火,陆昭抬手接住檐角滴落的雨水,冰凉彻骨。
“季寻之。”
“臣在。”
“好好待他。”少年天子转身,暗夜模糊了表情,“否则朕诛你九族。”
季寻之深深揖礼:”臣,遵旨。”
二人对视一笑,陆昭当然知道季寻之早就没有了九族,他只是不知道说什么、不知道怎么说,只能用这种吓不到人的“威胁”。
立冬这日的宣政殿上,又是一堆人在喋喋不休……
“啪!”
一摞账册被重重摔在金砖上,阮照野刚从淮南回帝都,府都未回,官袍下摆还粘着盐渍。
“禀陛下,臣查清楚了!”他抹了把脸上的盐粒,“江淮十二盐场,有九家在玩''''一盐两卖''''的把戏!”
季寻之拾起账册,指尖在某个印记上顿了顿,“官盐私印?”
“何止!”阮照野从怀里掏出块青砖似的盐块,“瞧瞧这成色,比官盐还好!”
“老师,江卿。”
“臣在。”二人同时出列,异口同声道。
“去查吧。”
“臣遵旨。”
三日后,御书房烛火昏暗,陆昭将盐块碾成细末,江临策跪在案前,官袍上还带着追查时的痕迹。
“陛下,盐场管事招了,背后是...”
“唐家。”帝王截断话头,“朕的内阁阁主。”
“陛下,下官如何处理……”
“现在正是用人之际,百姓生活还不稳,等局势稳定了再说吧,这次先小惩大戒,罚奉一年。”
窗外雨势渐歇,一缕夕阳穿透云层,正照在案头的糖人上,陆昭忽然问,“老师如何?”
江临策一怔,“楚太傅…手臂被划了道口子...”
“啪!”
帝王手中的朱笔断成两截,他不动声色的起身走到窗前,暮色将他影子拉得很长,“传旨,唐氏一族流放岭南。”
“那...唐阁老?”
陆昭回眸,眼中寒意让江临策骨髓发冷,“朕记得,岭南有种毒虫...被叮了会浑身溃烂而死?”
当夜的刑部大牢里,一个身裹夜行衣的身影停在了唐阁老的狱房前,老人颤颤巍巍的跪下,“陛…陛下……”
黑色身影默不作声。
“陛下…老臣对陛下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…老臣还为陛下养大了那个孩子…陛下……”
“唐老以为,你的唐家做的一切朕不知道?当年你儿子涉案,朕尽全力保住你,也是念在你养大了那个孩子的情分。这次的事情朕也本想给你留个活路。但你千不该万不该,不该伤他,你这就是在找死了。”
“陛下…老臣……”
“无须多言,今世你我君臣缘分已尽,多年来,辛苦阁老了。”帝王突然对着老人鞠了一躬。
与此同时,季寻之正在给楚唤云包扎,突然被攥住手腕,某人眼睛亮得惊人,“季大人,这么多年包扎的手法越来越细致了~”
“我只是怕你死了没人吵架。”季寻之用力系紧绷带,“松手。”
楚唤云反而凑得更近,“你说谎,哎呀寻之~你就说一次你爱我嘛~我想听嘛。”
“…不说。”季寻之耳根发红。
院墙外忽然传来轻咳,阮照野蹲在墙头,手里晃着个酒坛,“两位大人,下官来的…不是时候?”
“滚下来!”楚唤云抄起药杵砸过去。
阮照野大笑着躲开,露出身后抱着史册的顾隐舟,书生一板一眼道:“下官来请教,《盐铁志》里该写唐家还是...”
“皇命就是真相。”季寻之截口道,“就写唐阁老被毒虫所噬,尸骨无存。”
夜风送来打更声,顾隐舟突然掏出一卷竹简:“对了,下官在档案室发现了这个...”
泛黄的简牍上,稚嫩的笔迹工整写着:今日习《盐铁论》老师夸我了。旁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糖人。
楚唤云喉结滚了滚,突然拎起酒坛翻上屋顶,“我去看看那小混蛋。”
陆昭望着不请自来的老师,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酒坛上,“朕是皇帝,不宜饮酒。”
“是蜂蜜水。”楚唤云晃了晃坛子,“你六岁发烧时最爱的配方。”
陆昭接过陶碗,甘甜的滋味在舌尖漫开,恍惚又回到那个被罚抄书的雪夜,楚唤云也是这样翻窗进来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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