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指尖轻叩案几,茶汤在青瓷盏中晃出细纹,答道,"谢严医师用心。上回月信是本月初五,下月初五,我定当仔细留意",我抬起头,盯着严笙,"听闻芍药调理妇人之症最是合适,不知何时采摘的芍药最佳?"
严笙笔锋在"芍药"二字上悬停,墨滴在"药"字最后一点晕开。"未时将尽,申时初至,日光转柔,正是芍药采摘的最佳时节。"言罢,便不再看我,只对彩云道:“有劳姑娘送药。”
彩云关上门扉的瞬间,我挺直的脊背倏然松垮下来,指尖掐进掌心留下的月牙痕还在隐隐作痛。彩云自然会送走严医师,再去李蕴处报信,我生存的空间如此狭小,连丫鬟都是眼线。也是,毕竟也不是我给她开工资,在这个府上,我最多算个部门经理,她怎么可能因为部门经理而得罪董事长呢。我扫了一眼严笙留下的药方,严笙的字瘦劲凌厉,可那几味药却温和得诡异:?当归、白芍、香附、延胡索...? 全是调理气血的寻常物,甚至刻意避开了贵重的阿胶人参,他果然知道我在装病。那我之前暗示的初五未时,他应该也会赴约了?
次月初五未时,我向李蕴告知我需要出府复诊,李蕴看着我,眼神里带着一抹了然,唇角似乎牵起一丝极淡、难以捉摸的弧度。自严笙走后,李蕴派嬷嬷来探过两次脉,她对我的身体应该是有所了解的,然而她最终却只是淡淡应允,并未多言。我们所谓的“母女”,此刻像是在玩一场游戏,她在看我试图耍什么花样,我在看她知道我在耍花样的前提下能对我包容到哪一步。
“我是御使大夫长女陆随,请问今日严医师在吗?”到了杏林医馆,我便开始打听严医师的下落。“原来是陆娘子,严医师在后院晒药,”药童说到此处故意压低声音,像是怕旁人听见,“严医师说,若见陆娘子,请直接带至小药圃处”。严笙果然料到了我会来,我让彩云留在此处,彩云低声道“小姐,这...这实在不合规矩,夫人知道了...”,我微笑着说,“至多一刻钟,我便回回来,有些私密的话只能为病人与医者知晓,你且放心。”彩云眼中闪过一丝不安,但终究没再坚持。跟着小二,一路到了药田门口,“这片小药圃位于医馆后墙根下,远离前堂诊室喧嚣,陆娘子在此处稍候,小的去通报严医师。”
这片小药圃僻静却也开阔,?四周并无高大遮挡,视线可及之处一览无余?,只是用了一些围栏把不同的药材围起来加以区分,地面上种植的药材不时传来香气,让我不由得赞叹这严医师是一个细致人,既知道我想单独谈话,又考虑到我的顾虑,想出这样巧妙的地点。听见脚步声,我知道是严笙来了,转过身去看着他行了个礼:“见过严医师。此地甚好,有劳您一番苦心。”严笙带着疏离的微笑,声音如同玉石般清冷,“见过陆娘子,不知陆娘子有何指教。”
“严医师果然爽快。约您叙事实乃有一事相求,此事说来也简单,我有一闺中密友,长我几岁,出嫁至今仍无所出。因羞于求医问诊,只能在家自怨自艾,我们每每前去探望,都为她的情形扼腕叹息”,我故作伤感地扶额,又顿了一下,“我那密友…她夫家待她极为苛刻”,我言辞恳切,试图让这个故事显得更真实,“常以无所出为由责难,却又吝于延医问药。她娘家势弱,不敢言语。我们这些手帕交,看在眼里急在心头,却又束手无策。故而想问严医师,不知我能否随馆内医师学习,有朝一日,替她把脉问诊,还她康健?”
严笙轻轻看了我一眼,眸中那缕了然几乎化为实质,唇角勾起一丝极淡、几乎看不见的弧度,带着了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:“陆娘子...为友之心,令人动容。” 他顿了顿,声音平稳却带着无形的压力,“只是,这般牵肠挂肚,何以不引荐她来医馆?或是请府上熟络的王医师更为妥当?娘子特意约严某在此僻静处,只为转述他人之苦楚?”他话语温和,却字字如针。我的心猛地一跳,脸颊微微发热,知道这试探实在拙劣,在他面前如同孩童把戏。暗自叹息一声,我抬起头,迎着他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:“严医师见笑。陆随确是有想随医馆医师们学医的心,但并非因为闺中密友,而是...” 我缓了口气,声音清晰了许多,“我昨日刚刚及笄,便被议及婚事。我深知若自身无所长,无论嫁人与否,皆是仰人鼻息。纵有嫁妆田产,通晓中馈,一生荣辱仍系于夫君一念。细思过往,竟无一可立身之技。陆随恳请严医师,允我随馆内良医学医。”
说完,我向他郑重行了一礼。
严笙显然没料到是这个答案,眼中掠过一丝真正的诧异,随即疑惑更深:“习得岐黄之术,难道娘子便无须婚配了么?你所言的‘月事不调’,终有调理妥当之日。” 他忽然凝神,语气陡然变得严肃锐利,“还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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