恪斋笑道:“这有何不便?不过是些故纸堆罢了,能为宫里解惑,是我府的荣幸。只是不知那书现在何处?”
恪慎听了,对玄煕道:“老三,犹记老太爷临终前,是将此书交予你的。速速去你书房寻出来,让王公公带去。”
玄煕心中已是微动,面上却不动声色,起身应道:“儿子隐约记得似乎有这么一部书,只是不知收在哪处,需得仔细找找。儿子这就去。”
王振也忙起身,笑容满面地说道:“哎呀,这可真是劳烦三公子了。正好咱家也略通些版本目录之学,若三公子不嫌弃,咱家愿同去书房参详一二,也好向主事大人回话,免得取错了,岂不误事?”
恪斋笑道:“如此甚好,公公想得周到。老三,你便陪王公公走一趟罢。”
玄煕看了王公公一眼,见他笑容可掬,眼神中却似有别样意味一闪而过,心下了然,便点头道:“公公请。”
二人一前一后出了花厅,往书房行去。走过抄手游廊,四下无人之际,王振脚步稍慢,与玄煕并肩而行,依旧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,声音却压得极低,几乎细不可闻:“三公子,有件要紧物事,是上头交代下来,务必请您想法子,亲手转交赫连大人。十万火急,切记,切记!”说话间,他宽大的袖袍微微一动,一本半旧的书册便极隐蔽地滑了出来,趁着转身的瞬间,不着痕迹地塞入了玄煕的手中。
玄煕手上一沉,已将书册纳入袖中,面上依旧平静无波,只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。
王振见他会意,便不再多言,脸上笑容又真切了几分,仿佛方才什么也未发生。待进了书房,便真箇煞有介事地帮着玄煕翻找起那部《岭西杂记》来。寻到之后,他又装模作样地翻看了几页,赞叹了几句版本珍贵,方才拿着那本《岭西杂记》心满意足地告辞去了。
玄煕亲自送王振到二门,方才转身回了自己院中书房,立刻闩上房门,这才将那本王振悄递过来的书册取出。他将书册拿到灯下细细翻看,纸张是寻常的毛边纸,已有些陈旧发黄,墨色如常,字迹工整,内容似乎是前些年一位文人的诗文集,并无任何夹带或是异常之处。他皱紧眉头,苦思冥想,这其中究竟有何玄机?他将书册对着烛火反复照看,书页单薄,并无夹层。又用指尖细细捻过每一页的纸张厚度,皆无所得。
正自困惑之际,他猛然想起西厂内部流传的一种以特殊药水传递密信的法门,此法需用特定药水方能显影。念及此,他精神一振,忙走到书案后,打开书案下的暗格,取出几个贴着标签的小瓷瓶。
他决定从头开始,逐页查看,仔细检验每一处留白。随着时光流逝,他用细毫笔蘸取淡黄微酸的药水,在纸页空白处轻轻涂抹,再将纸张靠近灯火微烘,却始终未见异样。直到翻至书末,方在最后一页的留白处瞧见那个“停”字。瞬间,他心中一震,同时暗自懊悔,为何不从最初便首尾同时查看,这般定能更早发现其中端倪。
“停!”
玄煕望着那个字,心头猛地一沉。竟也是这个“停”字!他心头一凛,想起西厂秘闻中提及的此类以单字传递紧急讯息的标记,往往意味着情势危急,需立刻中止某项行动。是谁要赫连大人“停”?还是停下别的什么事?这次又是宫中行走王振来传递,这宫里的水,当真是越来越浑,深不可测了。他一时理不清头绪,只觉得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,将这书册小心翼翼地重新收好,贴身藏起,待日后寻机再交给赫连大人。
且说这几日府中清闲,玄煕倒是难得地多在家中盘桓。他心中仍记挂着那范厨娘之事,便格外留神,不动声色地,暗中观察了她数次。
却见这范厨娘果然安分守己,每日除去按时辰去厨房操持三餐外,便是洒扫浆洗,或是到后院那片菜地里侍弄青苗,竟是连二门都少出,止于下人所居之处。言语依旧不多,见了府中主子或管事,总是远远地便垂首敛目,避到一旁,一副再谨小慎微、本分不过的模样。玄煕派去暗中留意的人回报也是如此,只说她除了做活,便是独处,甚少与人闲话。
日子久了,玄煕心中那份疑虑,倒真箇消散了大半。暗忖道:看来倒是自家多心了,有些草木皆兵。一个死了男人的寡妇,在这深宅大院里求口饭吃,想来也不容易,许是上次在园中被自己撞见盘问,已是吓破了胆,故而这般谨慎畏葸了。这般想着,不免就放松了警惕之心。
这日午后,天气微有些燥热。他自演武之处归来,练了一趟拳脚,出了一身薄汗,只穿着件松快的细麻布短衫,路经后花园月洞门,预备回房沐浴更衣,不想又迎头撞见了提着一只空竹篮、似是从菜地回来的范厨娘。
两人皆是一怔,几乎同时停住了脚步,相距不过几步之遥。
范厨娘显是没料到会在此处遇见他,尤其见他穿着随意,额上尚有汗珠,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与无措,连忙垂下头,向旁侧避让一步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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