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我看你这人算是彻底完蛋了。』
Martina摇着头评价道,『你知道今晚有多少人在冲你使眼色吗,老兄?这里是阿根廷!邀请别人跳舞是需要用眼神来进行暗示的!可你甚至都不抬起头来看人,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儿?你难道是想和葡萄结婚?』
她现在是真的开始担心这人会因为丧母之痛而精神失常了,但岳一宛却答得牛头不对马嘴:『我们中有人年满十八岁了吗?』
他敲了敲驾驶座,怀里还抱着一只没人要的空酒瓶:『去买酒吗?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哪些商店有品种最多的葡萄酒卖?』
『我看,那些想和Iván跳舞的人,都得先在头上顶个红酒瓶才能与他搭得上话。』同车的青少年们嘻嘻哈哈地取笑他,『天哪,Iván!或许你的血管里流淌的根本不是阿根廷与中国的血统,而是百分百不掺水的葡萄酒吗?』
被点名的人正忙着在手机上寻找当地的葡萄酒商店,闻言只慢条斯理的冷冷扫去一眼,『这就是你能想到的最聪明的俏皮话?呵,我在花鸟市场上随便找只鹦鹉都能比你表现得更好。笨嘴拙舌,或许这就是你被女朋友给甩了的原因吧,我猜。』
你们干吗就非得要招惹一个正处于狂热状态中的岳一宛呢?Martina表示,如果是打赌输了而非得选一样不可的话,比起直面此人火力全开的毒舌扫射,她宁可选择生吞红酒瓶的碎片。
五月底,岳一宛的第一个榨季正式宣告结束。
结束了发酵过程的葡萄酒,被装进大橡木桶里进行陈酿,酿酒师的工作也暂时告一段落。等到三个月之后,陈酿过程结束,才会轮到混酿与装瓶工序的登场。
但岳一宛已经无法再在这里继续待上三个月了。
『我得回去拿我的高中毕业证,去大学报道的时候要用。』他对Martina解释,『然后我还得申请学生签证,找宿舍,收拾行李,去银行开外币账户,兑换欧元现金,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。』
Martina从他手底下抢走了桌上的最后一块巧克力蛋糕:『所以你是没法儿尝试你的那些混酿小点子了,更别提第一个喝到自己亲手酿造的酒。唉,真是为你感到遗憾!』
『我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个榨季。』岳一宛冷笑:『今年的机会就暂且让给你。』
他俩正在进行不知第几轮的唇枪舌战,舅舅捧着一只覆盖着黑布的小木盒子走过来。
『Iván。』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庄重,『下周日,我们要在这里给Ines办个小小的葬礼。你……你有什么想法吗?』
岳一宛没有任何想法。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有什么想法。
六月的第一个星期日,Ines的一小部分骨灰被安葬在了小教堂旁边的墓地里。
这里距离她的家族墓地很远,却离她自幼长大的那片葡萄园很近。
那是一个晴朗的午后,北半球即将迎来花木繁盛的夏日。但在地处南半球的门多萨,丰收的季节之后,人们正缓步走进寒冷的冬季。
身穿黑色正装的人们神情肃穆地聚集在小教堂门前,排着长队,向Ines的遗像献上花束。这些人的面孔岳一宛分明一个都不认识,只能靠站在边上的舅妈低声做解说:这是以前住在我们家附近的邻居一家,那个是Ines的儿时玩伴,旁边的是Ines的中学老师……
『Ines,我的女儿,我代她谢谢在场的你们,谢谢你们今日特地前来送她最后一程。』
在Martina的搀扶下,外祖母颤巍巍地向到场的亲朋邻里们致谢。
『Ines,在她离家之前,曾经为我留下了一份礼物。当时的我没有舍得打开,因为我总以为她只是一时负气,总归还是会回到我身边来的……一转眼,距离她离开我,离开门多萨,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。如今,在这个永远地与她告别的日子里,我想我也是时候打开她当年留给我的这份礼物了。』
与几个自愿帮忙的青壮男人们一起,岳一宛的舅舅从皮卡车上搬下了足足十几箱葡萄酒。
『这是Ines去念大学之前,与她哥哥一起酿造的最后一批酒。虽然说是与她的哥哥一起……但我一直知道,她才是这个家里最有才华的酿酒师,在那几年里,负责精准调配混酿比例的人,始终都是Ines。』
从箱子里拿出那些酒瓶,外祖母不容拒绝地将它们递进在场的每一个人手里。
『来吧,各位,一起喝吧!在它们被浪费掉之前,举杯吧!为了Ines!』
随着众人一起,岳一宛打开了手里的这瓶酒。
隔着二十余年的光阴,瓶中的马尔贝克葡萄依然柔情如初,且仍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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