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是两个多小时的车程,车上开了空调,温度适宜,叶无咎三天未合眼,很快就撑不住睡了过去。
大梦悠悠几许春,浮生不悟古今人。
滔滔江水下,或许仍有一片当年飘落的枫叶,若能寻得,沧海桑田这四个字,便都在那片枫叶中了。
他伸手接住一片飘至身前的红枫。
“叶无咎,你等我们一会!”沈寂然的声音远远地从后方传来。
叶无咎捏着枫叶转过头。
他今日在白色衣袍外披了一件红色大氅,站在满山的枫树间,显得愈发明艳。
沈寂然翻身落到他面前。
“你明明几步就能追上。”叶无咎说。
“但我不想追,”沈寂然对他扮了个鬼脸道,“我就要你等我,你等不等?”
叶无咎:“等你。”
沈寂然伸手抽走了叶无咎手里的枫叶,调笑问:“今日山中甚美,可配入公子笔下?”
叶无咎沉静地望着他的眼睛,但见满山红枫似火,叶无咎道:“自是配的。”
“南宫!你怎么上丹枫山还带酒?!”
南宫彻往山上跑来,谢子玄紧跟在后,拽着他的袖子不放。
“谢子玄!你的风度翩翩呢?你的风流倜傥呢?”南宫彻边跑边喊,“你就这么败坏自己的形象,拽着我袖子跑?”
“山上就咱们四个人!我要什么风度?!”谢子玄丝毫不理会他喋喋不休的碎嘴,“小寂然,快按住他!”
“来了!”沈寂然应声而动。
去路也被人拦住了,南宫彻悲惨地向最后一人投去求助的目光——叶无咎摊开一只手:“酒拿来。”
南宫彻哀嚎一声:“三打一,不公平!”
叶无咎道:“平时就算了,丹枫山上不可饮酒。”
“就因为上山才想喝酒……”南宫彻小声嘟囔。
叶无咎:“嗯?”
“给你给你。”南宫彻把酒塞到叶无咎手里,一脸英勇就义似的表情往山里走,走出去一段,又没忍住回头道:“下山了记得还我。”
叶无咎:“看你表现。”
南宫彻重重地哼了一声走了。
谢子玄抱着手臂站在原地道:“多大人了,还需要人管着,也亏得他怕你。”
“叶无咎,我还没问过你,他为什么怕你啊?”沈寂然好奇道。
叶无咎看着南宫彻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枫叶林中,“谁知道。”
他们常去的位置在山间一处没有树木的平地上,他们今日来得早,天色方明。
红叶萧萧,沈寂然席地而坐,化出琴摆在身前的石头上,他神色很浅,指尖拨了拨琴弦,琴声便如潮水般四散开,袅袅余音环绕在火红的枫叶林间。
叶无咎屈腿坐于一棵百年老树凸起的树根上,红衣委地,宣纸从他手中倾泻而出,滚落山间,他抽出一杆狼毫,未沾墨,从一旁捡了片飘落的枫叶,在上面随手画了几笔。
南宫彻坐在一个树杈上,纸张被他挂在更高的枝丫上,垂下来的部分刚好落在他面前,他将扎起的高马尾甩到身后,也拿了支毛笔,在纸边缘抹了抹。
谢子玄依靠着一块石头,香炉摆在地上,他一手扶着另一边的袖子,尚未有其他动作,先净手点着了一点檀香。
山间有流水,水声氤氲在风中,流转至此。
不知是谁一声长叹,于是琴音响动,云雾似的元气,自天地四方向丹枫山涌来,沿着山脉滚滚而上。又有白雾自空中汇聚,在山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涡旋,天空如同翻转过来的海面。
席卷而来的元气看似汹涌,落下来时却成了汩汩细流,缓缓流向山间的四人。
元气分做四股,一股入琴弦,沈寂然修长的手指划过琴弦,白色纱衣无风自动,他垂着眼,拨动了一曲又一曲的曲终人散。
又一股落到谢子玄手中,他将那元气拢在袖里,手腕一转,就成了一支香,香被点燃插进香炉中,待另一支香塑成,上一支已经燃尽了。
剩下的元气一半入了叶无咎的画笔,一半成了南宫彻笔下的诗文,洋洋洒洒,铺了满地满树。写完的诗、作完的画须臾间燃起火光,火光不会烧毁落叶与树木,只焚尽了诗画,瞬息的灿烂后,便彻底消失在人世间。
一首诗,一幅画,一柱香,一曲琴。
就是世间万万人的结局。
“既知身是梦,一任事如尘。”
不只是谁在低声哼唱。
一生的宠辱恩怨,爱恨情仇,舍不得,放不下,都在这一刻终结了。
喜欢成亲当天他被雷劈了请大家收藏:(m.mingyutales.com)成亲当天他被雷劈了明隅传奇更新速度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