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洗着,背后忽有脚步踏雪而至,脚下碎雪“咯吱”作响,夹着一缕热腾腾的油烟味,直扑面门。她回头见是膳房中的帮厨娘子,连忙侧身让出半块青石板。
“新来的倒是识相。”一个圆滚的女子站定,眼神在她背上碾了几圈,鼻腔里哼了一声,紧接着一脚踢上她沾满泥水的裙角,语气不耐,“这几筐菜,抬去东厨,快些。”
“是。”陆云裳垂首应声,嗓音不高,却清清楚楚。
她起身的动作刻意蓄了几分力道,但还是因跪的时间太长,“砰”的一声磕在井沿石上,膝盖撞在井沿上,那动静不小,果然引来几道幸灾乐祸的笑声。
“啧,这细皮嫩肉的样儿,怕不是想来膳房沾点油腥气。”
陆云裳神情未动,只低头将菜筐抱起,一步步穿过夹道,泥水沿着她湿透的鞋面渗进鞋底,冰得她脚趾微颤。
东厨的门扇“吱呀”一声推开后,热浪扑面而来,锅勺交错声夹杂着炖汤的香气,瞬间将她的发梢和湿衣裳焐出点温度。她脚下的雪籽直接化为雪水,被她踩得一地印痕。
经过东厨回廊时,便见砖墙上贴着一张新换的膳单,用朱笔标注着重点菜色——
【永和殿:酱焖鲥鱼一品】
鲥鱼,贡品,入口无渣。调味清淡宜口,尤重鱼香本味。
陆云裳的目光只在膳单上停留了不到一息,便移开继续前行,找了个空旷处轻手轻脚地将菜筐放到角落。她记得鲥鱼这道菜,宫里的纪贵妃最是喜欢,心里揣测,这道菜怕就是端去给她的。
见灶旁几个婆子正围在炉边取暖,她刻意停了几步,装作是在清点,悄悄听着几人的话:
“听说西灶那边今儿个又要改汤单——那位纪贵妃嘴比刀还挑,汤淡了不成,咸了也不是,一句话砸下去,后头得挨多少板子都说不清。”
“鲥鱼那玩意儿,鱼刺比毛还多,净刺净得快了,鱼肉都散了;净得慢了,就等着吃挂落吧。”
陆云裳耳中收下这些零碎话语,心道果真是纪贵妃。正当她想着要怎么找机会在纪贵妃面前露脸,一道急促的呼喝如针刺破锅盖:
“鲥鱼怎么还没上蒸?!”
声音一落,灶间瞬时静了半分。
主灶沉着脸站在灶前,眼神凌厉,灶上的徒弟手忙脚乱地捧出盘子,几乎是将整条鱼端着递出:“这……这鱼刺挑得太深,肉都破了……”
盘中鲥鱼皮开肉绽,细刺倒是没了,但鱼肉也一并支离破碎,汤汁未上,已似馊糊。
主灶接过盘子,只看一眼,脸色便沉得如锅底炭灰。
膳单已发,纪贵妃早等着这一道“酱焖鲥鱼”,此刻若出不了菜,便是欺慢主子的死罪——不仅是小徒,主灶也得担连坐之责。
一众人皆低头噤声,无一敢言。
就在这死寂里,一个清脆的童音打破沉默:
“这鱼若还剩一条,奴婢或可一试。”
众人一愣,循声望去。
说话的是个约莫十岁的瘦小女孩,个头只及灶台高,站在热气后头,一张巴掌小的脸被蒸汽熏得微红,眸子却亮得出奇。
张嬷嬷顿时冷笑出声:“你?去玩泥巴都怕冻着的小手,还敢说挑鲥鱼刺?你知道这鱼是入谁口的?你出事,连咱们都得跟着挨板子!”
连主灶也皱眉:“你是哪灶的?谁让你胡言乱语?”
陆云裳却不惧,福身一礼,语气温软却带着奇异的镇定:
“奴婢是东厨下役,今早奉命来灶间打下手。见贵妃膳食未成,实在心急。若此鱼尚有一条,愿请主灶将它交予奴婢处置。”
“若成,算灶上功绩;若不成,奴婢愿受责——任凭责罚,绝无怨言。”
张嬷嬷正愁没找到陆云裳错处,当即道:“成,张娘子你便让她试试,若试坏了,便也好好教教这丫头,不能随意胡言。”
张梦兰虽跟张嬷嬷同姓,但并非一家,听张嬷嬷这般说辞,张梦兰微微皱了皱眉,若是膳食出了纰漏,岂是一人之祸,所以她并未立刻答应,反倒眯起眼打量着眼前的宫婢。
那是一张干净的脸,稚嫩却不怯弱,话说得恳切,却不带丝毫祈求,一副明知险地,偏要自投的模样,“你也会剔鲥鱼刺?”
陆云裳抬眼,语声不高,却分外笃定:“会,奴婢年幼,担得起一错,却未必担不起一个机会。”
那句“未必担不起一个机会”,字不重,却像一枚钉子,正正钉在张梦兰心上。她心思百转千回,眼下无人敢再碰那鱼,这丫头虽小,总好过眼睁睁看错菜上案。况且她愿担责,出了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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