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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五】空床(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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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哥哥,大他四岁,是姥爷嘴里的将星转世。年纪轻轻就凭借自己的远见卓识和聪明才干,获得一家小车企老板的亲睐当了业务经理。用两年时间改进了发动机的传动系统,后来自己创业四处拉赞助。让恃才傲物、目空一切的蒋经年相中,倾力培养,大加扶持,甚至一度要将自己的亲女儿嫁给他,但他却拒绝。他说他在事业稳定之前,没有闲心考虑这种事情,他后来还拒绝了蒋经年烽火的投资。他说他的奥威仅属于他自己和家人。他拉着和自己没有血缘的继父四下洽谈,走南闯北谈订单,三年后奥威专汽年营业收入过亿,重卡远销国外,而他自己却因为意外,坠楼摔伤,成了植物人。

    他哥哥,睡了七年。七年间,他们家发生巨大变化。

    起初妈妈每天亲自照顾哥哥,在他耳边说话。说他从小到大的趣事、说他给她带来的烦恼与慰藉、说她们相依为命时的艰难岁月,以及她殷切的希望,希望他能醒,她始终相信他会醒过来!

    你是我最爱的儿子,你要为妈妈遮风挡雨,你说要陪着我一直到老的啊,我的孩子,你怎么舍得一句话都不和妈妈说了呢?

    第二年夏天,某天晚上谢郁堂难得回家,他们一起给哥哥准备晚餐然后帮他注入,等弄完之后一家人坐下吃饭时,妈妈端着滚烫的稀粥问他,刚刚是不是也给哥哥喂了?

    谢郁堂自信满满说是,她听罢开始掉眼泪,然后自责。她说她真该死,是个贪吃鬼,一心只想着自己吃饭,全然不顾儿子死活,这么滚烫的粥,怎么能直接让儿子喝!

    但其实那粥是谢郁堂盛了,加到注射器的,但她只责备她自己。妈妈她,总对他很宽容,不责备、不关注当然也不在乎。

    第二年冬天春节,家里请了专门的护理师。妈妈说专业的事情还是专业的人做更好,她说她实在是累了。

    谢郁堂知道,她只是有些无望,为了不彻底发疯、绝望,她选择避而不见!

    就连爸爸也变了,他以前多么乐呵爱笑的一个人啊!竟也开始愁容满面。

    他一个勤务兵,能娶了心心念念的长官的女儿——寡妇带子,他从前总是满足又自得的说,他是个有福气的人。没有大才干但天性乐观、善良老实,自哥哥带着他走南闯北谈合作,拉订单,父子同心,并肩作战,不是亲生胜过亲生。

    他只把哥哥挂在嘴边,他说他人生的两件幸事就是能娶了妈妈,又在而立之年和兆延一起重拾人生意义。

    爸爸他的人生意义,原来是哥哥给的。

    爸爸说,不能太伤心,兆延是个命途闪烁,能堪重负的坚强孩子。兆延一定会醒的,他也不会让兆延失望。他要好好学习管理知识,认真钻研制造原理,他不会让兆延的奥威在他手里有任何闪失。

    等兆延醒的时候,一切都应该是最好的模样。

    爸爸他,前半生只会跟在将军首长身边鞍前马后的人,没有什么伟大报复,却在五十二岁报名学管理和财务知识。因为他相信哥哥会醒过来。

    他曾对谢郁堂说,郁堂,爸爸给你一笔创业资金,你自己的事业自己做主。

    他的意思其实是,他不可能像和哥哥同心同德、并肩作战一样,也和他同舟共济、携手共进。

    他实在很忙,忙着追寻一个哥哥会醒来的幻影而疲于奔命,根本来不及抽身看看,自己亲生儿子的前尘后路。

    许兆延,谢郁堂同母异父的哥哥,蒋媛喜欢的人。因为他喝醉酒胡乱推搡,从蒋媛家露台坠落,不慎成为了植物人。事后是蒋媛告诉他,哥哥那晚是他推倒的,但她没有和爸爸妈妈说。

    他和蒋媛是共犯关系。他对蒋媛是爱而不得的追求,就像蒋媛对哥哥一样。他真是卑鄙又龌龊之极,但事实就是如此。蒋媛对他觉得讨厌是情有可原,对他的憎恶也合情合理,她有足够的理由揭发他,让人们,他的亲人们知道他的真面目,但她最终没有说出,这是她的善良。

    她失去了自己的爱人,她对他的惩罚是应该的,她有权这么做,而他甘当此责。

    “莫聪,你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!你究竟想怎么样!”

    但现在,睡了七年多的人,不惜流血负痛也要醒过来,在你彻底离开的那天!他要做什么?他只持续不断叫你的名字,是要做什么?

    “带我去见他吧。”莫聪什么问题都没有回答。只淡淡和他提了这样的要求。

    “所以真的是你把他弄醒的。你知道怎么让他恢复神智是吗?”

    “不,为了证明这件事和我无关。除了亲眼验证,你们应该也不会相信我的一面之词。”莫聪上车的时候看到了,车门的凹痕没修复,“所以带我去看看他,然后发现他根本不认得我,你们就能安心了!”也可能他已经换了新车,只不过她不配搭乘。

    “对不起,我不是怀疑你的意思,我就是——”真的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。

    “嗯,没事,专心开车。是我自己想好好撇清关系,让大家都轻松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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