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来狩猎的日期也比往年足足晚了半旬。
走近两扇刻了虎纹图案的铜门后,妘亿才因耳边骤然得到的清净而疏解了燥郁。他按下步伐,缓缓欣赏步道两侧探来枝丫的玉兰,还时不时用手中折扇去轻抚垂直面前的粉红娇色。
“殿下此次来,要去看望贵妃吗?”跟在后面的御卫温声询问。
“如今两国局势混乱,就不去了。” 妘坤落回手,侧脸时面色舒展,看上去心情不错,“多打些野物,便能早些回去。”
这话说个稽鸿云听的,他毕竟是太仆寺长稽康宁的长孙,从小跟着爷爷在典厩署和典牧署任职,对这些牛马杂畜出没的喜好颇为了解,才始终跟在妘坤身边。从当初进到御卫司到目下也有八载。
“殿下箭术本就精湛,加之这一年的苦练,如今早已是登峰造极之势,雯桦上下谁能与殿下相比?”
听他这般评价,妘坤脸上笑意更浓,却感慨:“父王倒是不喜我习武,总说要向王兄多学学…”
“那是陛下对殿下的鞭策…否则哪能让大殿下取了秋家大姑娘?想必是觉得他太过柔弱,才娶了个河东狮吼——”
“——这种话可别乱说!”妘坤脸色稍沉,“秋家世代忠臣良将,岂能被人这般诟病?”
“是——属下说错…”稽鸿云连忙改口,“属下的意思是唯有如此才能保护大殿下…不像殿下文武双全。”
妘坤却将手里握得玉扇拿起,倍加珍惜地托在手心。
“我倒也不希望自己文武双全,做大哥那样未必不好…”
听出妘坤话锋中的别意,稽鸿云沉默,将手中名帖递给等在步道尽头的小厮,便由他带着继续往里走。
穿过一个巨大水幕做的屏风来到两侧都种了幽竹的小径,脚下石子路面下是被木板隔开的涓涓水流,微风吹动挂着香囊的风铃,淡雅的檀香混着股浅浅的丁香扑面而来,着实令人解乏。
奢华会馆内的世外桃源着实将宁平的世俗嘈杂完全隔绝。
妘坤从刻画精致的雕梁画栋上收回视线,手里转动的扇子忽然停下,对肩宽腰细的稽鸿云说:“我记得曼曼喜欢丁香?”
稽鸿云反应了一下,辨出他说的曼曼是指秋萧曼,才说:“秋府种了两棵丁香,据说每年秋将军选择暮春时回家,就是因为丁香都开了。”
稽鸿云边说边护着妘坤朝门口摆着尊仙鹤香炉的堂内走。
堂内光线不算亮堂,下了几层青石台阶,又绕过一座刻画着仕女图的通天座屏,两人才终于走进满目轻纱垂悬的昏暗堂中。
脚下青砖反射着金质烛架上随风摇浮的妩媚烛影,将堂内被流纱遮蔽的每一处高□□坐掩得更为隐秘虚幻。
随着小厮引领,两人走至一处靠近金丝楠木搭建的宽阔舞台前,台下被条泛着汩汩涓流的清溪包围,满池翠萍妖荷将每个方正高台上的独坐隔绝开。
仿若进了仙境的二人向后落座,小厮将四周的莲红纱幔从嵌在独座四周木柱上的金钩上卸下,独留了正对舞台的一面。
“有节目?”妘坤神色惬意,好奇地打听。
毕竟每年来也没这般光景,这家会馆的纱幔鲜少全部放开,‘纱幔如瀑,悬垂九天’的景致直至今日才真正看到。
方才也注意到看台上拜访的锣鼓,稽鸿云才问妘坤:“殿下要不要点些喜欢的?”
兴致极浓的妘坤才点头,侍奉一旁倒茶水的小厮便热情赔礼:“实在抱歉,今晚您只能随着大伙听…”
“为什么?”妘坤不解。
小厮弯腰赔笑,看向与他们同对着舞台,却隔着宽溪的另一处雅座:“都被那位客人定了。”
妘坤和稽鸿云随着小厮手指的方向看去,那侧的雅座被三层烟青纱幔罩着,就连面对舞台的一侧都没掀开。
但纱幔毕竟不是厚布,妘坤虚眼想看看什么人来头这么大?
没等看清纱幔后的人影,只听稽鸿云先一步模棱两可道:“那人,是带着个金色面具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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